奶奶这样疯癫,搞得灵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我几次试着上前,都被她推开。
想强行抱走她时,还被咬了一口。
可这么一直趴在棺边,也不是办法。
顾容声趁着我再抱奶奶时,叫人准备了镇定剂。
可一针打下去,奶奶昏迷依旧死死掰着棺材边不撒手。
硬掰指头,她痛醒后,趴在冰棺上,又哭又笑,念着“报应”“蛇葬”。
她近些年在医院治疗多了,对镇定剂有了抗药性,这会真的以为我死了,伤心欲绝。
顾容声还示意我要不要加大药量,可我怕她受不了。
我就她这一个亲人了……
反正我也不忌讳什么死不死的,就让她先这样,等熬累了,或是清醒了,就没事了。
比起以前发病,赤身裸体的玩牛粪,这情况好太多了。
我只是好奇,顾容卿的尸身在收殓后,都盖了寿巾寿被,根本看不到脸,牌位上名字也写得清清楚楚,奶奶又是凭什么认定死的是“我”?
在爷爷坟边她还认识我,坐下来洗脚时,似乎突然就受什么指引一样,直奔灵堂?
我疑惑满满,可熬了一夜,又累又无奈,就在灵堂一侧坐着休息,看着她。
灵堂烟雾缭绕,黄老道唱经有气无力,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眯了一下。
隐约之间,似乎听到有什么“嘶嘶”的叫我:“施行云,施行云……”
我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而且四肢僵硬发冷,明显是鬼压床。
也就在同时,有什么“唆唆”作响,从脚底爬了上来,顺着小腿一路往上缠。
双腿立马感觉到沉重、粗砾的东西刮蹭着,我身体越发的僵。
就在那东西钻爬到腰间,冰冷粗砾的蛇鳞刮蹭到我皮肤时。
我锁骨猛的一阵灼热。
蛇爹沉喝一声:“滚!”
立马有嘶嘶痛呼声传来,听声音赫然就是顾容卿腹中那血顶黑蛇。
我身体一松,眼睛却还睁不开。
只听到那东西,不甘心的大叫:“辰化雨,你附在她身上十几年,也没让她生下蛇子。还想着独占她,不如让我们来!”
我咬了下舌尖,借着痛意,猛的睁开眼。
却发现依旧是在灵堂,刚才好像只是一场梦。
心有余悸的捂着锁骨。
辰化雨,是蛇爹的名字吗?
他当真和那些血顶黑蛇一样,是这蛇形宝地的蛇灵所化,所以才互相认识?
附在我身上,是为了让我和顾容卿一样怀着蛇胎葬回去,所以叫蛇葬吗?
行云,化雨……
爷爷给我取名时,是知道他叫辰化雨,特意相应给我取了施行云?
或者说,是巧合?
还有那条封在顾容卿体内的血顶黑蛇,怎么出来缠我了?
正疑惑着,听到“咔”的一声响,顾容卿躺着的冰棺炸裂开来。
趴在棺边哀泣的奶奶,立马欣喜大叫:“活了!活了!我家行云活了!”
黄老道脸带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施老太,人死不能复生。”
为了出我让他磕头的那口恶气,挑衅的看了我一眼:“你家施行云,死了,活不过来了。等会就要下葬了,就葬在蛇口,让她被蛇吞!”
可奶奶对着他重“呸”了一声,伸手要去掀寿被:“我家行云活了,不信你看。”
黄老道也吓到了,忙拦住奶奶:“这可不能动!要人命的,老太太!”
一边顾容声正安排人检查碎了的冰棺,见状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殓好的尸身,本就不好再挪动。
更何况顾容卿本就诡异。
我忙去拉奶奶,哄着她:“行云活了,肯定饿了,我们去给她做饭,她喜欢吃什么啊?”
以我的经验,只要哄着她说话,一步步引着,就能带走了。
可奶奶一把推开我:“你根本就不信行云活了,她就要起来了。”
“奶奶,她都死了三天了,我以桃木封窍,不可能活的!”我只得点破现实。
就在这时,冰棺又“咔”的一声响。
里面的尸身抽动了一下,寿被从下面被蹬开。
吓得我一把将奶奶扯到身后,抽出钢尺,左手掌心紧握尺身,死死盯着冰棺。
一边黄老道也忙悄声打着手势,带着徒弟围在旁边。
用眼神问我:怎么回事?
我也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奶奶却拍着手兴奋的大叫:“行云活了,不用蛇葬了!”
“咯咯”的声音又从冰棺中传来,像是喉咙卡了浓痰在清理,又像是刚才那血顶黑蛇要出来时的声音。
黄老道朝我打了个手势,握着桃木剑正要挑开寿被开。
突然,一只惨白的手,带着黏湿的水汽,猛的从棺中抬起,将盖在脸上的寿巾扯开。
胡乱摸了一把,将塞在嘴鼻的桃木塞也给取了下来。
顾容卿那张惨白的脸,猛的重喘了口气,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又抬手取下双眼封窍的桃木,脸带迷茫的看着四周。
声音发颤地道:“我在哪?我……这是怎么了?”
我和黄老道面面相觑,两人都深知,这不可能。
奶奶兴奋的扑了过去:“行云,你活过来了!饿不饿啊,快让奶奶看看。”
我本能的伸手扯住奶奶,不让她靠近。
可她发病的力气,根本扯不住。
径直扑到棺边,伸手去抱顾容卿:“快出来,这里面冷,晦气!”
“躺了这么久,饿了吧,你想吃什么啊?奶奶给你做最喜欢鸡汤面,好不好?”
顾容卿眼带疑惑的看着奶奶,脸上尽是不解,却又似乎被奶奶的热情感染,点头应了一声:“好!”
眼看奶奶要把她抱出来,我和黄老道都如临大敌。
他立马示意徒弟们布阵,围了过来。
我先去扯开奶奶:“她才醒,我给她先检查一下身体,别留下病根,好不好?”
癔症发病,就得顺着她的思维。
奶奶这会正关心着“行云”,立马点头:“快,给她好好看看。”
我瞥了黄老道一眼,示意他帮忙。
他虽不愿,可这事诡异得很,不甘的咬了咬牙。
将桃木剑递给旁边的徒弟,握着拂尘,朝顾容卿笑:“好像卡了痰,张开嘴,先看下喉咙。”
就在凑过去看时,双手将拂尘扯平在顾容卿脖颈处。
一旦有异常,立马就能用拂尘锁颈。
“我给她检查一下腿脚。”我也强撑着朝奶奶笑了笑。
直接将堆积的寿被掀开,却见她原本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经平坦无比了。
黄老道也脸色大变。
我心知不好,顾不上其他,忙朝她阴窍一摸。
果然,那封阴窍的桃木塞不见了。
在冰棺底上摸了摸,也没有那枚桃木塞。
那就是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