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前世记忆,母亲给哥哥选的这些人,各有各的问题。
柳府大小姐性情骄纵暴戾,残害下人,后来丫鬟实在受不了报了官,官府从她院子里挖出好几具尸体。
杨府二小姐患有怪病,离不开男人,自幼便与府中侍卫苟合,后来在杨府赏花宴上被人抓住,当众身败名裂。
冯家女儿身体病弱、性情柔顺,一个嫡女被府中姨娘欺辱,竟无半分手段,这样的女儿日后如何当得起侯府主母?
挑挑拣拣,盛栖月放下帖子,冲着林氏摇了摇头:“母亲,这些帖子都回绝了吧。”
林氏蹙眉:“月儿觉得哪里不妥?”
盛栖月笑道:“母亲,我知您怕皇上忌惮盛家和林家,才给哥哥选了这些亲事,可这些门第委实太低了。”
“其实您不用过于忧心,侯府虽有勋爵,可恕孩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亲庸碌,多年在朝堂无所作为,皇上的眼睛,还没落到咱们侯府呢。”
上一世,她嫁给宁逾白十年,活到二十七岁。
皇上虽一直忌惮侯府,却并未对侯府下狠手,不过是因她父亲在朝廷做错了事,当众贬斥几回,罚了不少俸禄。
他们虽然需要谨避风头,却也不用如此小心。
林氏素来知晓女儿聪慧,闻言,叹了口气,也没再过多纠结。
–
宁逾白回了住所,便开始心急起来。
今日盛栖月见了他,恐怕早就对他暗生情愫。
万一盛栖月以权势压人,逼着他抛弃婉儿,与她成婚怎么办?
这样想着,宁逾白当即去翻自己的包裹,从最里面里掏出几枚用蜡液粘着的碎银子,和一支银钗,匆匆往外走去。
到了京中一间规格不算太大的酒楼,他上前问了句:“掌柜的,你们这里一桌酒席多少钱?”
掌柜伸出两根手指。
宁逾白:“两百文?”
掌柜的啐了一口:“公子说什么呢?这可是京城,寸金寸土的地方,我这里一桌最普通的酒席都得两千文!”
宁逾白心上一惊,暗啧一声,怎会如此贵?
他还专门挑拣一番,选了个不甚出名,门头稍微有些破败的酒楼,没想到一桌宴席张口就要价两千文。
往日他在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用膳,都是小厮给钱,多了少了,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如今重来一世,居然被这点银子难住了。
宁逾白在心底暗想,倒也无妨,这都是一时的。
日后他官拜丞相,所获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眼前这点艰难,于他而言,权当忆苦思甜的惬意了。
这样想着,宁逾白轻笑一声,出了酒楼。
掌柜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一个穷酸溜儿的还想来我这儿置办酒席,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净耽误我算账!”
宁逾白听着这话,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他眉头一皱,当即返回来质问掌柜:“掌柜你说什么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前世他当惯了权臣,身边人各个恭维着他,走到哪里别人不尊称一句宁丞相?
今日居然被这么个不入流的酒楼掌柜骂了,他焉能咽的下这口气。
掌柜的细眯着眼瞧他,眉头一竖:“我哪点说错了?你不就是个穷酸溜的?掏不出银子,还来我这大酒楼问东问西。”
一旁吃饭的人见状,不少围了上来。
有些知事儿的,一眼便认出了宁逾白是新科状元,当即冲着掌柜提醒道:“掌柜的,这人你可别得罪了,这可是新科状元,日后要当官的。”
“是啊,你怎么敢得罪状元的?不怕来日人家打击报复啊!”
宁逾白听了这话,脸色稍霁,终于有几个知眼色的了。
他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的看着掌柜。
掌柜听了,从柜台后走出来,上前细细的看了他两眼,拱了拱手,口中道:“呦呦呦,原来是新科状元呐,小的有失远迎。”
宁逾白冷哼一声,正要说两句,就听掌柜语气陡然直转,满是轻蔑道:“我呸!一个状元也敢在老子的地界撒野!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新科状元算个屁!
他们酒楼来往的,多少达官显贵?
他若背后没点势力,敢在天子脚下开这么大的酒楼?
他从背后随便拎个人物出来,都能压死这个新科状元!
一个鼠辈扯了张虎皮,就想吓唬他一个掌柜?
呸!
晦气!
宁逾白气的脸色铁青,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受这种窝囊子气!
他不过一个小小酒楼掌柜,怎么敢的?
这样的人,在往日,他随便一个眼色,便有人帮他料理了,根本轮不到他出手。
“怎么?新科状元不会要打人吧?”
“你打啊?右街就是官府,你敢动手我就拉你去见官!”
他一个掌柜可不怕闹到官府那儿去,那一屋子的人,他每年可孝敬不少银子。
但他一个新科状元要是动手打人,传扬出去,这封官的旨意下不下得来,都是个问题。
宁逾白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反反复复无数次。
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我一个文人,不跟你这种市井小民计较!”
说罢,他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掌柜的狠狠啐了一口,又骂了两句,这才回去算账。
看客们见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开。
–
安盛侯府。
霞月楼。
盛若妍趴在赵姨娘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那个盛栖月因为两句话,就让身边的婆子摁着我打,一点都不给我留脸面。”
“女儿的脸如今已成这样,女儿日后可怎么办呐?”
赵姨娘看着自己宝贝女儿,肿成猪头的脸,顿时心疼不已。
赶忙唤来身边丫鬟上药。
“呜呜呜呜。”盛若妍一边上药一边哭。
她现在恨不得能将盛栖月抽筋扒皮。
过几日还有个宴会,京中不少世家大族子弟都会参加,她这副模样还怎么见人?
那个贱人定是怕她嫁的更好,故意的!
“娘,您一定要让父亲帮我做主啊。”盛若妍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盛栖月。
她娘是父亲的白月光,父亲最宠她了。
若是她去劝说,父亲定会狠狠帮她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