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她?找她做什么?
多年的习惯深深刻在骨子里,形成了本人都没发现的条件反射。时岁稔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回忆最近有没有惹事。
回忆到一半又反应过来——
不对,她为什么要反思?
现在又不是小时候,做错事还得通知大两岁的邻家哥哥一声。
以前两家父母整日整夜忙到不顾家,不在身边是常有的事,时氏夫妇尤为明显。
那个时候的时岁稔不安分,三天两头在学校惹是生非。因为犯得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所以每次被叫家长,基本都是陈肆到场。
老师们认识陈肆,也清楚他性格沉稳、做事靠谱,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时岁稔的不老实倾诉一通,再让他回去转告父母。
眼下,班上其他同学和时岁稔一样,听见陈肆的话后凝固在座位上,吃瓜的目光在时岁稔和陈肆之间来回打转。
同学A不确定,“学长刚说找谁?”
同学B眨巴眨巴眼,“说是找我们班新同学。”
同学A:“八百年不见陈肆学长来高一,好不容易来一趟,居然是找新同学?”
同学C摇头晃脑,“我们小时同学挺牛逼哇,这才转来多久,居然让陈肆学长找上门。”
同学D:“也不一定是学长自己找,万一是帮人带话呢?”
同学B点头,“不是没这可能。”
……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被一堆人注视的感觉很不好,时岁稔一阵窒息。飘散的思绪拉回,一抬眼正巧和台上的人对上目光。
陈肆脸上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又冷又懒散,让人心里发怵。
陈肆多呆一秒,班上就晚安静一秒。万一再把高主任招来,何令姿作为班长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班长欲哭无泪,顶着压力再次出声:“陈肆学长,现在是早自习时间。如果需要离开班级,得去和我们班主任说一声,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陈肆视线悠悠的停在时岁稔身上,淡淡的嗯了一声,缓慢的说:“你们班主任让我来的。”
“这样啊。”班长回头,询问教室正中央的时岁稔,“那你跟陈肆学长去一趟?”
又怕新同学刚来不久,不清楚学校上课时间,好心提醒:“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八点一十上课,尽量别迟到。”
“知道了,谢谢班长。”时岁稔只好起身。
见时岁稔出了教室门,陈肆唇角小幅度扯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湛城一中是典型的南方教学楼,风呼呼往走廊上灌,身上仅存的暖意瞬间消散大半。
时岁稔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被身后的目光冷到,还是被风给冻到。大半张脸缩进衣领一个劲往前走,没敢回头,生怕迟疑一秒被搭上话。
陈肆始终落后一步,保持一米远的距离,脚下速度不紧不慢。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是早自习时间,走廊上仍有各种原因出教室的学生。不多,三三两两。
距离办公室还有一段距离,两名高一女生手挽手迎面走来, 看见陈肆后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
两位女生抬手想打声招呼,但陈肆的目光不曾离开前面那道背影。就算擦身而过,也没注意到经过的她们。
可能陈肆盯人的眼神过于专注,不免勾起两位女生的好奇心。
她们顺着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低着头走路的时岁稔,眼里带上疑惑。
那女生谁?陈学长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时岁稔容貌突出,属于稍稍瞟上一眼,便印象深刻的类型。
身上的校服是一中的没错,但那张脸没见过。两个女生心里估摸着,估计是哪个班的插班生。
走出好远,两个人还在频频回首张望。
“诶,你看到陈肆了吗?”
“看到了。”身边的好友嘴上答着,眼睛却盯着另一个,“不瞒你说,我更对走他前面的女生感兴趣。帅哥看的再多,依旧不属于我。美女看多了,或许能做朋友。”
另一名女生表示赞同,“说的没错。”
——
湛城一中最不缺的就是钱,建的教学楼都显得财大气粗。
教学楼一共三栋,三个年级各占一栋,中间用弯弯绕绕的连廊连接。每栋教学楼有六层,每层楼除开六间常规教室,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无用”教室。
钱够多就建的足够大,足够大走的路就更多。
面对怎么走都走不完的长廊,时岁稔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学校。
前面不远是个拐角,没瞧见人,但有清晰的说话声传来。
“早就提醒你今天避开点。这下好了,当场撞枪口上。连带着我被高压锅抓来搬书。”
率先出声的是剃了个寸头的男生。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脑子有坑在那鬼叫,高压锅会注意到我?我会被他当场抓住?”
另一个正是今早在校门口,政教处主任口中的主席台检讨常客。他搭话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听着特别吃力。
顾卓凡憋着一口气,咬紧牙关将高过脑门的课本往上托了托,低头看地的视野里闯入一双白鞋。
瞧见有人挡道,本就不爽的他更加不耐烦,毫不客气冲对方吼:“哪个别不长眼的,别挡老子道。”
那双白鞋迟疑一秒,调转了个方向,脚跟贴着墙给他让路。
顾卓凡翘起嘴角,认为对方是不敢惹自己只能避开,颇为得意的继续往前走。路过时还特地抬眼,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挡他的路。
没了书籍在中间遮挡,看清女生的脸后,他脸上的不耐立马收敛,被堆起的笑容取而代之,手里的书哗啦洒了一地。
动作一看就是故意的。
旁边的寸头男吓了一跳,嘴巴微张,被好友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惊呆了。
大哥,你这是又闹哪出?
一同停下的陈肆听到动静瞥去一眼,确认没有书砸到人,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因为站位缘故,顾卓凡并没发现时岁稔身后的陈肆。
他老毛病犯了,嘴欠得没边,“诶哟这位同学,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撞我呀。”
时岁稔扫了眼他们中间的距离,完全可以再站一个人。强忍下到嘴边的“你是不是有病”,十分无语道:“没撞你。”
“哪里没撞。”顾卓凡嘿嘿一笑,用手戳着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撞我心上也是撞啊。”
时岁稔:“……”
寸头男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独自风中凌乱。
怎么办,好丢脸、好想逃,他不认识这傻缺。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时岁稔眉尾微挑,就这么冷眼站着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