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洲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坐在了车里。
许久没抽烟的他忍不住打开烟盒，尼古丁的辛辣没有让他的心变平静，反而带来了焦躁。
晚上的聚餐本是没必要的，自己的出现更是没必要，但这些都实打实地发生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答案呼之欲出。
丢掉烟头，升起车窗，付闻洲还是选择不让那个答案出来，黑色的宾利缓缓挤入车道。
聚餐结束后，众人各自离去。
苏在在作为本地土著是有车的，程又青和范良搭着她车去地铁站。
“范范，你新租的房子怎么样？”
“还行，离地铁站近，生活也方便。”范良打了个酒嗝。
范良是隔壁省市人，家里做着小生意，也算殷实，来上海纯粹是为了自由，毕竟回家就要继承家业。
“阿青，怎么感觉你晚上兴致不高？”范良转过头问程又青。
“我在这种场合什么时候兴致高过？”
“那个秦助理感觉对你挺好的，是对你有意思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有意思？”
“我可四只眼睛都看到了。”范良扶起镜框。
“都说了是因为远房亲戚的关系才认识，今天人家只是和我客套下。”
“他结婚了没？”苏在在打着方向盘。
“不清楚。”几年前在京城是没结婚，现在的确不知道。
“地铁站到咯！两位乘客请下车。”
“明天见～”
程又青和范良走进了地铁站，但坐了不同线路。
这个时间点的地铁拥挤得要命，程又青靠在窗户边，看着地铁呼啸着穿过隧道，冲上高架，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她突然有点想回家。
回那个五线小城市，有山有水有爸妈的家。
有时候程又青会问自己，为什么非要留在上海？
刚开始是因为自己的专业回到家里根本没前途，除非也去考公务员，那是爸妈做梦都希望的。
可自己又不甘心，见过京城的繁华和光鲜，不甘心过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也不甘心自己的专业打了水漂。
埋藏在心里的更不甘心，是回去了就一辈子要被打上小地方人士的烙印，她一直忘不了冯若兮那个鄙夷的眼神。
两三站地铁就到了，出站口的人间烟火气让程又青一扫心里的阴霾。
一大把年纪还挑着东西卖的老婆婆、大声叫卖着的小贩、永远在扫地的清洁阿姨……大家都不容易……
果然人不能去比，比着比着，自卑和自满又该打架了。
程又青的小家位置很好，紧靠地铁站，出行生活都是极为便捷的。
当时父母本没想过给她买房，但她有次租房被房东坑，临时要涨房租，两方争吵被赶出来，最后拎着行李去住酒店。
心疼女儿的他们，立马通过多方渠道帮助，找了现在那套小户型房子。位置好、户型小，以后就算要出手也方便。
作为外地人，年纪轻轻就能在上海买房，虽然只是两室一厅，但程又青还是很满足的。所以把她的小窝收拾的很好，用苏在在的话来说就是“独居女孩梦中情屋”。
程又青回到家顿感一身疲惫都卸了下去，这就是家所能带给人的安全感吧！迷迷糊糊地，程又青在沙发上睡着了……
次日上班，程又青的脑袋昏昏沉沉，冲了几包感冒冲剂感觉好点，但依旧浑身不得劲。
付闻洲没有再过来，项目组多了几个人，也做了更细的分工。
程又青负责文案设计，这是个动脑子的活，但如果没有那些干扰因素，她还是很享受这个工作的。
可这天，干扰因素又来了。
程又青交给老王哥的创意文案被递到了付闻洲跟前。
“程小姐的文案内容不错。”
“是的，她的文案创意一向非常出色。”老王哥点头称是。
“去把程小姐叫进来，我有事单独问她。”付闻洲轻启薄唇。
老王哥和Kim面面相觑，但也立刻出去叫人了。
君安集团这次做出国留学的品牌名是“前程留学”
『 世界说欢迎光临，于是前程留学帮你敞开了大门。』
『关关难过关关过，前程留学亦灿灿，』
『 山河日月作贺礼，归来又是读书人，前程留学，助您一臂之力 』
程又青被老王哥叫到一边，才知道是付闻洲找自己，站在会议室门口，她不禁深吸一口气，才敲了敲门。
“进来。”
“付先生，您找我？”
“小六，你真的要和我这么客气？”
“付先生哪里的话，您是甲方，我们对您尊敬是应当的。”
“你还在怪我？”
“如果您找我是工作上的事那还请您指教，如果不是，我就先出去了。”程又青恭敬地说着，眼里并无波澜。
“这几条文案不错，但宣传视频里的文案不是特别好。”
“还请付先生说详细点。”程又青疑惑看着付闻洲。
付闻洲听着她一口一个付先生，这几天压下的燥意又在不断蔓延，以前那个会满脸羞涩叫自己闻洲哥的程小六哪里去了？
他眼神沉了沉，“你先坐下吧。”付闻洲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程又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宣传视频的文案缺乏一种情感的触动，只是单纯地罗列优势，没有让人感受到那种对留学生来说真正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激动与憧憬。”付闻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程又青认真思考着他的话，想了想道：“好的，谢谢您，我回去再改一改。”
付闻洲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样子，心中更加烦闷，“我们之间非得这样吗？小六，当初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
程又青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现在我们只谈工作就好。”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小六，不要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哪怕我们没能在一起，可我也曾真心把你当成妹妹看待。”
付闻洲有些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