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靠在榻上的陈氏恨恨瞪了一眼宋妙筝,而后对芍药道,“你说的是真的?”
芍药对着宋氏磕了三个头,信誓旦旦道,“奴婢发誓,绝无半点假话。”
宋妙筝垂眸看着这一出好戏,心想,这可比话本子好看多了。
陈嬷嬷见宋妙筝丝毫不辩解,冷喝一声,“宋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妙筝眼神平静无波,“我没什么要说的,陈嬷嬷不如直接搜院子吧。”
这话正中陈嬷嬷下怀,“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便搜吧,但愿你可别后悔才是。”
“请便。”宋妙筝淡声道。
陈嬷嬷当即便带着人出了花厅,正好迎面碰到大步往这里来的贺兰钰。
“见过王爷,您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快痛的昏过去了。”陈嬷嬷喜出望外,赶紧道。
贺兰钰面色冷沉,大步往屋里去。
宋妙筝听到陈嬷嬷的话,心猛的一紧,素白的手指下意识捏住了自己的袖口。。
他回来了么?
贺兰钰刚跨过台阶进屋,脚步便一顿。
不大的花厅里站满了人,右边是几个婆子押着几个丫鬟,面色不善。
左边孤零零站着个少女,粉衣墨发,单薄的肩背挺的笔直,巴掌大的脸庞微微低垂,许是紧张,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口。
宋妙筝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犹豫着要不要行礼,眼前的人影却一晃而过往里去了。
“母亲,儿子回来了,可请过府医了?”嗓音低沉清越。
陈氏见自己儿子理都不理宋氏,心里一阵得意,她捂着肚子靠在迎枕上,面色倒是真的很苍白。
“钰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要被这个毒妇害死了!府医一会便来了。”
奶娘陶氏急的冒汗,王爷怎得这个时候回来了,不过想想,这时候回来也未必不好。
她挤开围在旁边的婆子,走到贺兰钰身边,“老奴见过王爷。”
贺兰钰微微颔首,眸光淡淡。
陶氏擦了擦额间的汗,垂头道,“望王爷明鉴,我家姑娘自进门第二天便日日到海棠园来给老夫人熬药膳,每日午间晚上一熬就是两个时辰。
姑娘从不假手于人,一概是自己亲自动手,海棠园里的人都能作证。”
宋氏急道,“钰儿,我不过是让她给我熬了几天药膳,她就怀恨在心,在药膳里下毒想害死我啊!
若不是今日我只喝了一小半,怕是你今天回来都见不到我了!”
陶氏听她这么颠倒黑白,气的要冒火了。
她直接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您是婆母,我们姑娘是儿媳妇,儿媳妇伺候婆母天经地义。
即便是您每日让我们姑娘站着扇药半个时辰,又让她在高不高低不低的桌椅上磨杏仁茶一个时辰,
我们姑娘日日回来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腿的都肿的没法看。
她都没有半句怨言,天天都是带着笑进海棠园,您也是为人母的,为什么非要这么冤枉她啊?”
这话陶氏说的真心实意,边说边哭,听着很是让人心酸。
贺兰钰闻言眸色一凝,带着冷意的目光直直看向自家母亲。
陈氏不知怎的,下意识挪开了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不就是熬个药膳,磨个杏仁茶,这就受不了了?我看啊,八成是装的!心里指不定多恨我呢?巴不得毒死我才好!”
“母亲!”贺兰钰不悦皱眉。
她梗着脖子道,“怎么?你不信?陈家的去搜院子了,你且等着看吧!今天我必要休了这个毒妇!”
不多时,陈嬷嬷便带着人回来了。
她捧着个用油纸包着的药材一脸得意,“老夫人,找到了!”
贺兰钰周身气势蓦的一沉,压得陈嬷嬷不自觉倒退了一步。
他抬眼看向外间独自站着的少女,幽深黑眸一点一点蓄起寒霜,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宋妙筝抬起眼看过来,杏眸如水,一如小时候,干净纯澈。
她神色平静,抬步走到陈嬷嬷面前,淡声问,“陈嬷嬷,你确定这是在我的院子里搜到的吗?”
陈嬷嬷冷哼,“当然是!”说着她打开手上的油纸,里面赫然躺着一根棕色树根样的药材。
宋妙筝挑眉,“若是我没看错,这是婆娑根,有剧毒。
即便是用手接触过再碰入口的吃食,都会中毒导致全身溃烂,只不过毒发时间在十二个时辰以后。”
说完她转头看向芍药,嗓音清冷,“你敢舔一下自己的手指吗?”
芍药惊恐的瞪大双眼,往后倒退了几步,脸色苍白,“我,我为什么要舔我自己的手指……”
宋妙筝轻笑,“凭你刚刚发誓亲眼看到我将婆娑根藏在床底下。”
芍药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求助的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眼皮低垂,暗含威胁的瞧了她一眼。
芍药顿时流下眼泪来,伸出手指就要往嘴里放,就在快要放进嘴里的时候,她嚎啕一声哭出来,跪着爬到贺兰钰面前。
“王爷,是,是陈嬷嬷要我把这个毒药放在王妃床底下的,我都是被逼的啊!”
陈嬷嬷脑子里嗡的一声,“你个小贱蹄子,满嘴胡吣!给我把她拉出去打死!”
然而当着贺兰钰的面,没有一个婆子敢动手。
芍药听到陈嬷嬷要打死自己,害怕的拉紧了贺兰钰的袍角。
“王爷,都是陈嬷嬷让我干的,她说,她说只要能将王妃赶出去,老夫人就让我给王爷做侍妾……”
贺兰钰满脸嫌恶,剑眉蹙起。
抬脚将芍药踢开老远。
陈氏不敢置信,她精心布置的计谋就这么露馅了,“定是这个毒妇收买了芍药,合起伙来害我!”
落花在一旁恨得双眼冒火,“老夫人,您真是好狠的心啊,您若真容不下我们姑娘,求您给我们姑娘一封和离书!
我们立马收拾东西回京城去,省的在这里被磋磨又被诬陷!夜里睡觉都不敢闭眼睛!”
陶氏哭着拉过宋妙筝掀开她的衣袖和裤腿,微雨则将她挡住,隔绝外面的目光。
白嫩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尤其是小臂处,肿的令人不敢直视。
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有了瑕疵,贺兰钰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宋氏张嘴还要狡辩什么……
贺兰钰耐心已经告罄了,嗓音冷沉,“刘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