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旭凤眸半眯,眼中光色明灭不定。
他就那么盯着地上少女,面色如常,窥不透他内心想法。
良久后,他把视线自少女身上收回,然后抬脚越过她。
“我只当你今夜不曾来过,若有下次,杀之。”
脚步声远去,柳锦棠紧绷的背脊终是垮下。
她瘫坐在地上,面色难看,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透心的凉。
耳边还回荡着沈淮旭那句:若有下次,杀之。
阿绿走上前来,刚才的一幕她都瞧见了,大公子一如既往地可怕,半点不曾怜香惜玉,
“小姐,地上凉,奴婢扶你起来。”
她搀扶着柳锦棠的手臂把她自地上捞起。
柳锦棠朝阿绿扯出一抹难看笑意:“走吧,回院子。”
阿绿点头,二人相携着离开。
东阳瞧着身后那消失身影,凑近北云小声道:“你说这五小姐还敢不敢来了?”
北云目视前方,犹豫一下:“我赌三十两,不会。”
东阳笑了:“那我赌五十两,会。”
“你如此肯定?”北云视线扫过前方高大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之。”
他可是都瞧见那五小姐的面色了,苍白的跟死了三天似得,都被吓成这样了还敢来?
东阳却不认可他的话,抱剑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来。
北云瞧着他脸上笑意,自我怀疑起来,难不成那五小姐真敢来?
来做什么?找死吗?
回到院子,柳锦棠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一壶茶水,这才觉得心悸感消退了些。
她欲与虎谋皮,结果老虎只是吼了她一声,她就吓成这样,真是没出息极了。
柳锦棠一脸颓然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屋后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静静伫立在月色之下,安静却叫人难以忽视。
这一幕,叫柳锦棠有些恍然。
阿绿这时端着水盆进了屋子:“小姐,奴婢擅自给您打了热水,你可要擦洗一下?”
她的声音叫恍然的柳锦棠回过神来。
柳锦棠扭头看向阿绿:“阿绿,你可想留在我身边伺候。”
阿绿眼睛蓦然睁大,她迅速放下水盆,然后朝柳锦棠跪下。
“奴婢想,想留在小姐身边伺候。”
柳锦棠定睛看她。
“阿绿,我不喜欢总是解释,所以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阿绿立马挺直了背,一副认真模样。
“我在沈家没有倚靠,所以只能寻求庇护,沈老夫人与沈淮旭是我的目标,叫他二人对我产生好感,维护于我,便是我的目的。”
“所以,你若能明白我的所作所为,那你便留下,若不能明白,我会给你些银两,把你送回张管事那里,我不喜欢愚钝之人,我做的事也不允许我出半点差池。”
“扑通。”一声,阿绿直挺挺冲柳锦棠跪下,她没有犹豫的匍匐于地上“嘭嘭嘭!”朝柳锦棠磕了三个响头。
“阿绿不是愚钝之人,愿追随小姐,为小姐当牛做马,至死也甘之如饴。”
柳锦棠轻笑着,俯身把她扶起。
“既然如此,我也为你赐个名,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有我一口吃的,定饿不到你。”
阿绿破涕而笑:“嗯!”
“我有个丫鬟,名叫千霜,那你便叫春文如何?春天是万物复苏之际,与你的绿字相呼应,也愿我们未来的日子日日如春。”
“春文……”阿绿细细呢喃,然后极为激动的点头:“奴婢喜欢这个名字!”
柳锦棠笑看着春文。(为了不叫读者宝宝们混乱,从今以后都叫春文,阿绿这个名字不会再提.)
见春文笑的开心,她心头也很是高兴。
重生前她也许是一个懦弱且自大的人。
但重生后她已是看明白了很多东西,也知晓,像她们这种人,身处高门深院,想要平安顺遂,除却应有的智慧与胆量,还少不了身边信任之人的协助。
上一世的春文是她院中的杂扫丫鬟,勤劳肯干,沉默少言,而她能记住春文是因为一件事。
春文在她出事前给她赠送了一个护身符,是春文自己去庙里求来的。
春文当时还说了一句话,彼时的自己没上心,如今想起倒是后知后觉。
春文说:奴婢今日去庙中求了个平安符,送给小姐,愿此符保小姐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春文向来恪守规矩,每日在她院子里扫地,裁剪花草,从来不曾逾矩。
可是她却在自己出事前壮着胆子拦住她,送给她平安符还祝她逢凶化吉。
柳锦棠看着春文,春文咧着嘴,眼中一片澄澈。
柳锦棠无法想象如此干净又单纯的一个孩子,在知晓她三哥那些龌龊事时是何等的害怕。
也不知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境变相提醒自己注意安全。
但柳锦棠知道,上一世唯有她,真心盼望过自己平安。
那这一次,就让她护着她吧。
洗了把脸,柳锦棠也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关于找沈淮旭做倚仗这件事,她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越挫越勇。
沈淮旭不是恐吓她,说下一次若在像今日这般,就要杀了她吗。
以前她许是会被吓住,但现在…….
柳锦棠美眸熠熠生辉。
她如今已是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与其以后命不由己的嫁给糟老头子,亦或是被丢到湖中去淹死。
不如放手一搏,若是真死在沈淮旭手中,恐还能因此名扬天下一把。
继兄杀了继妹。
光是想想世人的反应,她都觉得精彩。
春文在一旁收拾东西,柳锦棠闲来无事准备把白日没看完的话本子看完。
结果翻找一圈也没找到话本子。
她奇怪俯身,拿着蜡烛在地上瞧着。
春文瞧见上前询问:“小姐,你找什么呢。”
柳锦棠起身,眼睛四处瞧着:“春文,你看见我话本子了吗?就是我一直看着的那本。”
春文挠挠头,表示没看见。
“奇怪了。”柳锦棠摸了摸身旁桌子,小脸上皆是疑惑:“我明明顺手放在这的呀,怎么不见了呢。”
春文这时也点了蜡烛:“奴婢跟小姐一起早,许是小姐随手放在哪处忘掉了。”
柳锦棠站在原地,暗道奇怪,难不成真是她随手放哪里结果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