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
聂侯随便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练习刻骨。
刻骨,大致分为三步:洗骨,刻骨,泡骨。
首先洗骨,
就是将骨头上的残筋血肉清理干净,
要清理却不伤骨面,若恰好伤了关键骨面,整根骨头大约就废了。
洗骨完成,就可以刻骨,
将指定的图案完整雕刻在骨头上,
耗时最多,也最容易出错。
最后的泡骨却是最简单的一步,
只需要将雕刻好的骨头泡在药水中,等待数天即可。
不知是不是心相的缘故,
聂侯明显感到自己双手灵巧了很多,
仅仅临摹几次,就对比样图分毫不差。
他暗中惊喜,却迅速将临摹擦去,
又故意临摹了一幅扭扭歪歪的,皱着眉心装作焦急的费心模样。
在没有得到足够的情报前,
聂侯是不打算暴露一丁点的异常。
忽然,
他感觉背后有人注视,
当下一凛,
停下动作,转头看去。
身后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清秀男子,
头上缠着厚厚的黑布。
见聂侯转过身,
他扯出一抹笑容,十分生硬,
眼神空洞死寂,
右脸上的刻甲十三倒是显露了他新血的身份。
聂侯默默后退几步,
不欲与这样诡异的人扯上关系。
谁想到清秀男子却主动拦下聂侯,声音沙哑道:
“小哥,
你居然从那小恶童手中逃出来了。”
小恶童,想必说的是鱼姣童子。
聂侯语气平淡,只回了两个字:
“非逃。”
清秀男子僵硬的笑容扯的更大了,
似乎对聂侯的回复非常满意。
“观你离了那小恶童独身一人,
如今我亦孤身一人,
索性你我合作,
每晚四张屋门血符,平摊如何?”
“只有一人灌溉血符,
没有生养时间,可支撑不了几日。”
原来这名男子是来寻室友的。
竹屋每夜都需要灌溉血符,以抵御零怪的诱惑。
因此新血们想要长久生存下去,安全度过晚上,
仅仅靠一个人血液,是万万做不到的,必须有人平摊血符的灌溉。
故抱团度夜,大势所趋。
聂侯迟疑,
他不愿与人共处一室,
一方面担心被人发现异常,
另一方面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能存活下来的新血,肯定没几个‘好人’。
但这是新血们的常态,自己又必须要伪装,
一日两日还好,
多了即便是觉醒了心相,
自己也难以挺住。
可新血很多,
他没必要选择眼前的男子。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再度冒出信息。
【下下签:拒绝六目蛛魔的要求,惹其不快。
其疑心身份暴露,当夜选择灭口…
你奋起反抗…
然心相初觉,难敌强手,落得胎死腹中。】
【下签:答应六目蛛魔的要求,当不知其身份,
小心谨慎,可安稳度过一日。】
【下下签:暴露六目蛛魔的身份.
六目蛛魔大怒,
在逃走之前,将你残忍分尸,以泄心中之恨。】
聂侯人麻了…
六目蛛魔又是什么鬼东西,眼前男子不是人?
两条下下签,后果悲催,
只有一条下签,处理得当,能安稳度日。
他故意沉思片刻,道:
“可。”
“甚好。”
清秀男子诡异的笑容愈甚,
然后主动上前指导聂侯的刻骨动作…
夜晚降临,
某间竹屋内,
清秀男子坐在桌旁,空洞的双眼盯着油灯,不知在想些什么。
聂侯则躺在床上,
昨晚和那童子对峙了一宿,
白天又因为心相兴奋一天,
精神已经非常疲惫。
可有危险的六目蛛魔在侧,他如何睡得着?
不由闭上眼睛,梳理着白日收集到的情报。
此地乃邪道十都之一的白骨转轮殿,
殿内门人行事诡谲残忍。
像自己这般的新血,每个堂口都有不少,
惨遭压榨,除了每月要完成既定的任务,
鬼面执事还会不定时的拉人离开,生死不知。
聂侯算是看明白了,
在白骨轮转殿眼中,
自己这等说是新血,不过是一些猪狗一样的耗材罢了。
若不能及时成为正式弟子,只有死路一条。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哥睡了吗?”
同屋的清秀男子,赫然端坐在床边,
直勾勾的望着聂侯。
六目蛛魔突然的靠近,让聂侯身体紧绷,
心相之力蓄势待发,
强作镇定反问:“何事?”
清秀男子歪着脖子,
双目空洞,
盯的聂侯浑身凉飕飕的,
玩味道:
“小哥,你好像在害怕?”
聂侯脸色一僵,
迅速调整心态,摆出一副被人看透的叹息样子。
“哎,
短短两日,
此地所见所闻无不让人心惊胆寒!
如何能不畏惧,
畏惧自己有朝一日步了他人的后路,落个尸骨无存。”
言辞悲伤真诚,
清秀男子似有所感,
空洞的眼神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却是没了说话的心思,
默默坐回桌旁,不知想些什么。
聂侯时刻注意着清秀男子,
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
许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
一夜无眠,
聂侯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昨夜威胁在侧,他哪有心思睡觉,
仅仅浅浅眯了一会儿,好在相安无事。
“离开了好…”
就在刚刚,
天刚亮,清秀男子出了竹房,不知干什么去了。
聂侯意识到这是个休息的机会,
他赶紧闭好房门,
躺回床上,
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
等到日上三竿,聂侯醒了过来,
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疲惫之感。
“古怪,
往日睡四个时辰,如今仅仅一两个时辰,就再无困意。”
聂侯心想,
自身发生的异常,
大概率归因于觉醒了心相,与凡人有差倒也不奇怪。
出了竹屋,赶去空地…
打眼望去,昨夜的清秀男子不见踪影。
聂侯暗道:
老天保佑,六目蛛魔离开就不要回来了!
“那是…”
倏然,
聂侯见到了一个熟人,
童子鱼姣正在认真教导一名女子,
女子满头大汗,
手脚笨拙的尝试刻骨流程,女子右脸上印有刻乙二十三的字样。
这一幕看的聂侯眼皮直跳,默默转过身去,
两人恩怨即消,形同陌路,
他自身难保,自然不愿节外生枝。
“小哥,嫉妒了?”
清秀男子也不知从哪冒出来,
冷不丁的开口,
惊的聂侯差点把手中骨料划废。
“甲十三兄,何言此言?”
“哈哈哈,开个玩笑,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好笑。”
聂侯皮笑肉不笑敷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