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
一道冷不防的声音传来。
那熟悉的声音,瞬间将现实与影像中的画面拉入了同一水平线,秦青周身一颤,冷汗霎时间起了满身。
身后的脚步声在一点点扩大,谢子衿半蹲在地上,好以整暇的看着她,面具下的脸看不出情绪,可下颌却紧绷成一条直线。
隔着牢房的栏杆,看着脊背绷的不能再直的少女,衣服上已经留下了,被冷汗染湿的深色痕迹。
“你怕什么?”
秦青几乎下一息便转身,两条小腿捯饬的飞快,直到龟缩在一个安全性高的角落中。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年勾起唇角:“看来秦小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这般害怕?”
“谁、谁、谁说我怕了?”
秦青欲盖弥彰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干巴巴的笑:“这牢房太热了,是、是不是开空调了?”
“空调?”谢子衿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面色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秦小姐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七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秦小姐想好没有?”
七日之期?什么七日之期?
秦青不敢打包票,心里正暗暗后悔,那段视频怎么没一口气看完。
她瑟缩一下脖颈,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然,你在这等我一会,一会我再告诉你答案?”
“……”
少年没理她,只是笑了下,留下一句:“给你最后的时间考虑。”便转身走了。
秦青冷静目睹着那背影湮没在黑暗中,下一刻,再也坐不住。
“给我开二倍速!”
……
顾子城:“青青,我真的特别想你。每当我彷徨时、无措时,只要想到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动力满满。”
‘秦青’:“顾哥哥,我知道。成为你的动力,是我的荣幸。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们的未来,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子城:“不。青青,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秦青’:“不!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
秦青:“……”
这俩人的剧情到底有多长?
分明是痛在她的心!
……
顾子城:“你知道嘛青青,有你心疼我,我做的一切就都值得。”
‘秦青’:“有一个男人,肯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这一生也值得了。”
顾子城:“青青,我爱你。这句话,我怎么也说不够。你恐怕也很难体会,真正的爱之深,情之切。”
‘秦青’:“不。我能体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说的多,我更爱你。”
顾子城:“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还是我更爱你。”
‘秦青’:“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站在暗处的谢子衿:“……”
(……此处省略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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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你可真是好样的!”睿武侯一把拍在桌面上:“要不是有人栽倒在后花园的那口井里,我恐怕这辈子也发现不了,我的好女儿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秦青’跪在地上,脸色坦然。
她觉得顾子城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要不是顾子城竭力阻止,不想让自己父亲知晓,恐怕他俩的情谊,早就传的京城皆知了。
唯一奇怪的是,每一次后花园的地方,都有她的人亲力把守,怎么这次,就能让父亲无声无息的闯进来呢?
“你呀你!”睿武侯指着‘秦青’,想说什么重话。可面对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心肝,竟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恨铁不成钢。
“我从小锦衣玉食的供你长大,吃穿用度都给你用最好的!是为了让你跟那个穷书生跑的!?!”
‘秦青’瞪着睿武侯,不服气的反驳:“你在朝廷中有爵位,颐指气使,看不上他!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他!”
睿武侯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男人对他据理力争,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为父的爵位,是为父一场一场,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过来的!”
他指着‘秦青’的面门,每一句话都用了十足的力气:“你要是找一个普通书生也就罢了。那顾子城是什么人啊!啊!?!你知道坊间都传出过他怎样的笑话吗!?!”
“够了!”‘秦青’也听不下去了,“你不必再抹黑他了,我的心意已决了。”
话落,‘秦青’缓缓站起身,与自己的父亲平视。
“这个家我也待够了。既然父亲不喜欢我,那我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睿武侯不稳的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从此,我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秦青’说的一脸平静,仿佛断绝十多年的情分与养育之恩,就像是离别一个生命中的过客一样。
“你,你,你……”睿武侯气的身子发抖,甚至已经语无伦次了。
‘秦青’抿唇不说话,看着临近情绪边缘的睿武侯。
两人静静地对峙。
许久,睿武侯挺不住了,无奈叹了口气,语调放缓了不少。
“青青,不是为父反对你跟他在一起。只是……”
看见自己父亲的态度软化,‘秦青’只觉得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连带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只是什么?你知道我在这个家有多压抑吗?我每天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知道我有多向往外面快意恩仇的江湖吗!?!”
睿武侯默默低下了头,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她出生起,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会用尽全力给自己的心肝摘来。
带给她,就是这样的想法吗?
睿武侯用力眨眨眼睛,将那酸涩咽在肚子里。
“以后你想出门,可以出门。但一定要多带些侍卫。外面的世道乱,女孩子一个人,终究是不安全的。”
“但顾子城,一定不能再见了。”睿武侯没有抬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些话时,‘秦青’的脸色已经一点点黑下去。
“你知道他之前做过什么吗?他之前看上的女人,可是京城首富家的嫡女。只不过那女孩做生意,见过世面。饶是他死缠烂打,也没换来一个眼神。再后来,他又看上了……”
一声噼里啪啦的噪响,打断了沉寂的空气。
‘秦青’整个人通红着眼,像是彻底难以承受,一把掀翻桌子,玻璃杯盏碎了一地。
“不可能!不可能!他爱我!只爱我一个人!”
门外的侍卫丫鬟都静静地缩在门口,没一个人敢上前。
以大小姐的脾气来说,这种情况,还是躲着为妙。
相反,一旁的睿武侯一动不动,异常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只是面上的平静,却掩盖不了心上的冰霜。
多可笑。
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断绝关系。
可一个男人的消息,就将她刺激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呵——”睿武侯自嘲的笑了出来,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用尽全部心血养育出的孩子,最后的效果,往往是适得其反的。
或许,他该狠心了!
“来人!”睿武侯吼道。
听闻屋内的动静,几个小厮互相推搡,最后挑选几个倒霉蛋,猫着腰讪讪走进来了。
“把小姐关进房间中,落锁!”睿武侯的拳头捏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个字都咬紧了后槽牙,才能用力说出口:“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不行!我要问清楚!我要找他问清楚!”
‘秦青’面色大变,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将手边能用到了东西都往小厮身上扔。
“你不能囚禁我!不能把我关起来!”
可奈何她一个女儿家,哪比得过几个小厮的力量。只能目眦欲裂地几个小厮强硬拉走,声嘶力竭的喊着:“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一路上,她的喊声穿透整个院子,声音也随着她的离去,由近及远。
“我不能,我不能被关起来!”
“……”
“不要这么对我,父亲,不要这么对我。”
这一路上,她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到不可置信的慌张,到最后的服软求饶,都被身后的无可奈何的目光收入眼底。
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睿武侯才缓慢的仰头,试图阻止眼中的泪水流下来,呢喃道:“霓裳,青青她…….该怎么办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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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的闺房内,尽是摔碎杂物的声音。
“我要出去!!!”
‘秦青’寻找着身边的一切东西发泄着她的怒火,像是魔怔了一般,脑海中一直重复着睿武侯的话。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爱她,怎么可能是有目的朝她而来的呢?
想到这,‘秦青’又来了力气,一脚踢倒衣柜,里面的杂物七七八八都散落了出来。
她刚想转身,眼角一闪,动作停了下来。
罕见的,情绪平静下来。
目光锁定在层叠衣物露出的一角,蹲下身,用手一点点拨开。
直到将杂物下,那双绣花鞋握在手中,‘秦青’的思路才一点点清晰起来。
拿着绣花鞋的手由于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怎么说,父亲会突然发现了私会的密室。
原来如此!
原来是他!
“把那个新来的小厮,给我叫过来!”
……
黑衣少年踱步走进屋内,还未等‘秦青’开口,一个火辣辣的耳光便扇了过来。
这巴掌用尽了十足的力气,他一侧头,嘴角有殷红的血迹渗出。
‘秦青’打人的手麻的已经失去知觉,只能用另一只手拿起鞋子。
“我不是让你扔了吗?你还留着干什么?”
谢子衿遁着视线看过,看见那绣花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被更深的情绪掩盖。
一个破鞋子,不过就是随手一扔。
“哼。”‘秦青’冷笑:“我说我爹爹怎么就发现了暗室,是你干的好事吧?”
‘秦青’指着他,没忍住又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巴掌。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谢子衿转头,戏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拿着鞋子质问他的架势,活脱脱的像一个抓奸的怨妇兴师问罪。
想让他说什么?
“是。”谢子衿用舌尖顶去腮中血气,然后用指腹抹了下唇边的血线。
本就白皙的脸上,加上这一抹红。轻笑,更显邪气。
“大小姐,我喜欢你。”
如他所料,‘秦青’听完后,那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
脸色黑了白、白了红,只能指尖颤抖的指着他的脸,没有一句话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你!你!你怎么敢!”
他连顾哥哥一根腿毛都不如!怎配肖想她!
下一刻,‘秦青’抄起手中能用到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砸向他。
滚烫的水壶摔在他身上,迸溅出冒着白烟的水花。陶瓷砸在他的额头,顿时就浮现了一抹红肿。
在一片狼藉中,那处于中心的少年面色从容,像是察觉不到疼,嘴角依旧是挂着熟悉的笑容。
似乎是看她气急败坏的反应很是开心。
仿佛他不是局中人,而是一个在站台上,蔑视人间的看客。
而‘秦青’看他不怒不悲的模样,更是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足以消气。
“拉出去,给我打,往死里打!”
‘秦青’面对着他,浑身发抖,如同老鼠见了猫,慌忙要将脏东西赶出自己的房间。
从被几个侍卫拉到院子内,再到跪在院子中受鞭子,少年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也没有一点点反抗,任由一道道鞭子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背后的皮肤几乎都被打烂了,众人看见了他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意识到,这也是个人,也是血肉之躯。
反而是‘秦青’像是魇着了一样,听着外面不间歇的鞭子声,心里却迟迟静不下来。
那人总是一声不吭,嘴角挂着笑意,漫不经心的模样,本不应该引起人恐慌。
可那鹰隼般的眼神,却像是刻在了‘秦青’的心底。引起如细雨潮湿般,无孔不入的慌张。
她没来由的开窗缝偷偷看了一眼,却隔着人群,与跪在地上,却仍然身形笔直、笑意吟吟的少年对视。
不!准确的说,不是对视!
而是他的目光,锁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