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已围着一群人了,毕竟一年也看不见一辆汽车开进闸北棚户区,李虎一家早已在门口等着了,还有十几米,丫丫就扑了过来,“大哥哥你来了,今天还有肉包子吗?”
“丫丫,快回来,别把先生衣服弄脏了。”李虎急忙道。
陆修揉了揉丫丫的头,说道:“没事”
“我今天没带肉包子,但我带了别的好吃的,还有鞋子衣服,你看”说着从赵逸飞手里接过瑞祥斋的点心盒和装衣服鞋子的礼盒,一起递到丫丫面前。
“谢谢哥哥”丫丫接过礼盒,转身走到王桂芝面前,要交给妈妈,她还记得要了东西交给妈妈,不然会挨打。
王桂芝冲着陆修讪讪的笑道:“陆少爷,昨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头发长见识短了,我跟您道歉,往后我绝对不打丫丫了,肯定对她跟小宝一样,一碗水端平。”
“行了,丫丫也算跟我有缘,往后就是我妹妹了,你们谁也不准再动她。”
“是是,肯定不会再打她。我婆娘再敢打丫丫,我就打断我婆娘的腿。先生先进去喝杯茶吧,咱们边喝边说。”有了这层关系,李虎高兴还来不及呢。
将来要是陆少爷发了财,自己家肯定也会水涨船高,说不上能搬进市里,住进小洋楼呢,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机会,自己一定要抓住。
“行,进去吧”陆修直接先进入院里,赵逸飞和李虎一家紧随其后。
“散了散了,别看了。”李虎向四面围着的人群喊道。
“这李虎是攀上大人物了。”
“是啊他是要发了,我怎么就没这样的亲戚呢。”
“看那车,恐怕得几千大洋吧。”“不知道,我看得好几万大洋。”四周人群羡慕嫉妒的说道。
陆修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赵逸飞带着墨镜站在身后,一句话不说像个保镖似的,看着豁了口的茶杯也没喝茶的欲望,“仓库可找到了?”
李虎躬身道:“找到了,就在北面工厂区,是一个纱厂原来放原料的仓库,那不止仓库要卖,连纱厂也要卖,旁边的面粉厂也要卖,连在一起好大一片地方。”
“哦,知道具体价格吗?打听清楚他们为什么都要卖?”陆修没想到李虎办事效率还挺快,一天就找到了。
“工厂门上只留一个出售的电话,我向门房打听了一下为什么要出售,好像跟日本人有关,具体的也不太清楚。时间太短,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肯定能打听清楚。”李虎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不着急,咱们先去看看厂房和仓库。”
陆修开着车,载着赵逸飞和李虎,来到闸北的工厂区,闸北、杨浦都是魔都的工业重地,苏州河畔、黄浦江边都有大量的工厂,交通便利,只要在这里开厂,就能以极低的价格招到闸北的廉价劳动力。
厚生纱厂就坐落在黄埔江边,地理位置极好,但现在大门紧闭,没有机械的轰鸣声,厂房萧条,满地杂草,看来挺长时间没开工了,只有一个门房在这看着。
旁边的冠华面粉厂也一样关着门,连个门房都没有,从门缝往里看,里面空荡荡的,厚生纱厂好歹还有机器,这里连个机器都没有。
陆修记下两家工厂的电话号码,找个电话亭,直接约了两家老板在广德楼见面。
广德楼号称上海中餐最好的餐馆,厨师据说是宫里的御厨,给慈禧都做过菜,在这吃一顿至少得一百块大洋,一般人是消费不起。陆修开了两个包间,让赵逸飞和李虎在一个包间里随便点,随便吃,自己则在另一个包间,喝着茶等着两家老板。
厚生纱厂刘钧生,浙江宁波人,带着近视镜,文质彬彬,年轻时曾留洋美国,创建纱厂十多年,在上海也算是根深蒂固,人脉极广。一进包间,就看见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正在喝茶。
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系着一条色调深沉、图案精致的领带,因为一直做布匹方面的生意,所以一眼就看出领带的丝绸材质,价格绝对不菲,其宽窄恰到好处,完美地贴合在衬衫领口,细腻而又优雅。
“可是陆老板?”刘钧生不确定的抱拳问道,毕竟陆修年轻的过分。
陆修看见进来人,放下茶杯起身相迎,同样回礼,听其声音,便知道是纱厂老板刘钧生。伸手向旁边的椅子道:“正是在下,刘老板先请稍坐,等会荣老板。”
“哦?是冠华面粉厂的荣老板吗?”刘钧生面色不虞,想着这小子不厚道,这是要把两家都叫来相互压价,谁价格实惠买谁的工厂。
“正是。”
“不知道陆老板是哪里人,什么时候来的魔都?”这么年轻就能拿出这么多钱开工厂,家世肯定不一般,自己在商界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一般比较出名的人物自己都认识或者听过,这姓陆的世家豪门,自己还真没印象。
“我是山西人,刚在英国留学归国,想着开个工厂,实业救国。”
“晋商?”刘钧生疑惑道,晋商、徽商、和扬州盐商原来确实是最有钱的三个组织了,但进入民国之后日渐没落,除了孔家,别的家族除了和蒙古贸易,就是盖房子置地,没有听说谁家兴办实业啊。
而且晋商大户里也没有陆家,不过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晋商里有钱的人肯定不少,有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陆修笑笑没有回答。这时包间的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锦色对襟短衫的秃子,看着刘钧生也是一愣,随即拱手笑道:“哎呀刘兄,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这位就是陆老板吗?”
刘钧生也拱手回道:“是啊荣兄,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今天可得好好喝一杯,这位就是要买工厂的陆老板。”刘钧生也笑着向荣立德介绍道。
“两位老板,别站着了,快请入座吧,咱们边吃边叙旧。小二,上菜,再来一瓶五粮春。”陆修向外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