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东宫血脉,她一个低等贱婢,怎可能对你不好?”
“她利用你的愚蠢,化主动为被动,让你心甘情愿为棋子,得以勾搭上你父亲!”
“她进东宫后,便成了你父亲的女人,她会踩着你母妃我上去,哪天她得了盛宠,便会一脚把我从东宫踢出去!”
“若我不再是太子妃,你和云州,你们两兄弟,便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任由她宰割……呵,她对你好,是建立在你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一旦她爬上去,你瞧她还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萧云野双颊红肿。
那双眼睛更是赤红的厉害。
他没想这么多。
从未想过事实竟这般难以让人接受。
他眼睛一眨,晶莹的泪水忍不住唰唰往下流,紧接着,低低啜泣起来。
“云野。”宁孟薇蹲下身,将他拉进怀中,华美的长指甲从孩子脸上拂过,“母妃也是担心你被人蒙骗,这才着急了一些,疼不疼?”
“疼,好疼……”萧云野呜哇一声大哭起来,“母妃,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这么愚蠢了,对不起母妃,我给你惹麻烦了……”
“知道错了就是好孩子。”宁孟薇放开他,手指在萧云野衣衫上擦过,不着痕迹擦掉指尖沾上的眼泪,施施然开口,“裘娘子,仔细把云野脸上处理干净,瞧不出痕迹后再出门上学。”
裘娘子就是萧云野的乳娘,她抱着小主子,恭敬道:“是,娘娘。”
宁喜儿心尖莫名刺痛。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甩开这种没由来的胸闷,不一会,就随着田公公走到了雨秀苑,是个小院子,中间一个主屋大堂,有东西两厢房。
“东侧住的是周奉仪。”田公公笑着介绍道,“宁奉仪就住在西厢房,起居所用分例奴才已经让人准备妥当了,若有什么需要,差人和奴才说一声便是。”
宁喜儿微微福身:“劳烦公公了。”
走进屋,看到桌子上放着新的衣裳布料,还有月例银子,九品奉仪是东宫品级最低的女子,一个月四两银子,甚至比一等姑姑嬷嬷的月例还低一些。
奉仪虽然就比侍妾高一级,但因为有品级,名字会上皇家玉牒,那么,宁孟薇就没办法公然处理她。
她刚收起银子。
就有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前来请安,是东宫拨给她的贴身宫女。
“奴婢水荷。”
“奴婢水杉。”
“给奉仪请安。”
“水荷,水杉,两位别拘礼。”宁喜儿一脸单纯的笑容,“我身份低微,没见过大世面,什么都不懂,还请两位姐姐多多指点我。”
水荷忙道:“叫奴婢们姐姐会坏了规矩,奉仪是主子,我等是奴婢,自当尽心伺候。”
水杉跟着开口:“天色不早了,奴婢备水给奉仪沐浴,晚些时候,太子殿下应当会过来。”
宁喜儿点头。
有宫女烧水沐浴,她这才洗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澡。
在浣衣局时,条件简陋,没有那么多热水,大家洗漱就是一小盆水擦擦身体,整个身体浸在水中,也只有主子能享受,哪怕她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主子。
沐浴过后,绞干头发,换上新衣裳,坐在床边静静等着。
夜越来越深,站在床榻边上的两个宫女不停地抬头朝外张望,二人对视一眼,眼底莫名多了几分轻视。
“快子夜了。”宁喜儿静静开口,“殿下忙,许是抽不出空,你们歇去吧。”
水荷垂首:“是。”
新人第一天进后院,照理说,太子无论多忙,都得宠幸留宿。
她还以为太子有多在意这个洗衣婢。
原来,不过如此。
水杉眼中轻慢更甚:“奉仪好生歇息,有什么事叫我们一声。”
二人退下,关上了门。
外头月儿高悬。
文华殿忙碌的人还在批阅公务。
“殿下。”罗宇大着胆子走进去,“喜儿姑娘刚进东宫,怕不是还在等殿下回去。”
萧止淮手指一顿,抬起头:“去查查,那天夜里,宝象楼那个轻薄她的侍卫,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把她的底细也一并查清楚。”
罗宇愣住:“殿下是怀疑喜儿姑娘别有用心?”
“查就是了。”萧止淮轻捻着手指,“能这样拿捏孤的心思,这世上并没有几个,要么是极亲近的人,要么,是敌人。”
最亲近的人,只有两个。
母后自缢而亡。
她,死于难产。
那么,极有可能是他某个皇弟安排来的人。
“属下这就彻查!”罗宇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在属下查清楚之前,殿下万不可宠幸那个女子,万一她刺杀……”
在床上被刺杀,他这个贴身侍卫也救不了。
天慢慢亮起。
秋天的早上带着些微的凉意。
宁喜儿几乎一夜未睡,不是因为未承宠,而是换了地方,隔壁还睡着两个宁孟薇的心腹,总睡不踏实。
再加上,总是时不时想起小野……
“奴婢伺候奉仪洗漱。”
水荷水杉推门走进来。
宁喜儿忙道:“我之前也是宫婢,这些活儿做惯了,自己来就行。”
水杉拉着水荷嘀咕:“山猪吃不了细糠,野雀难登大雅之堂,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就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你少说几句。”水荷低声道,“至少近几个月,你我二人得留在这雨秀苑伺候宁奉仪,别坏了太子妃的事。”
二人领来早膳摆上。
宁喜儿刚用完早膳,门口就走来一个人。
“我住在你对面,我叫周英,也是奉仪。”少女言笑晏晏走进来,“昨儿你刚搬进来,事情多,我就没过来打扰,初次见面,这是给妹妹的见面礼。”
她递过来一盒胭脂。
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宁喜儿一律接纳,她双眸透出尴尬:“谢谢周姐姐,我、我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还请周姐姐莫见怪。”
“自家姐妹,不在意这个。”周英笑着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给太子妃请安。”
宁喜儿点头。
从前她是宁侧妃之时,每天都需要去宁孟薇所居住的葳蕤殿请安,听宁孟薇刁难羞辱,一天复一天,直到怀上了孩子,太子才免了她的请安,终于获得些许清净。
现在,不过是再来一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