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留在房中的凝秋听见动静迎了出来,想来大公子归家带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宁府,她看见主子第一眼便急忙忙开口道:“主子莫要生气,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梅青时见向来端庄的小丫头苦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看她,没忍住,笑眯眯的伸手捏她的脸,“行了,你主子我不生气,只是站了一下午乏的很,快些去给我打些热水来。”
她急于脱下身上这身让她不自在的衣裙,洗去脸上厚重粘腻的妆容。
两个眼眶红红的小丫头还只当她是强颜欢喜,却也只得听了她的吩咐,吩咐人抬了水。
梅青时沐浴不喜身边有人伺候,遣了两个小丫头出去,坐进了浴桶。
温热的水浸着身子,她终于觉得有了片刻的松缓。
靠在浴桶上,她抬眼看顶上悬挂的宫灯。
这宫灯还是两人新婚时所用,这桩婚事乃陛下亲赐,新婚前宫里遣人来赏赐了不少东西。
似乎听底下的小丫鬟说,这屋里屋外廊下悬挂的宫灯便是其一。
琉璃宫灯的四角上坠了长长的红穗子。
梅青时盯着那吹荡在空中的红穗子看了许久。
沐浴过后,她换了一身雪白寝衣,身上清爽了,身子却依旧乏的紧。
丫鬟已经整理好了床铺,由着凝秋给自己绞干满头长发,她便拨开帐幔躺了进去。
“主子现在便休息,可郎君晚间若是…..”凝春不想主子伤心,本不想提,但犹豫片刻她还是说了,却不想,话还未说完便被梅青时出言打断,“郎君今晚不会回来,你和凝秋也下去休息吧。”
“夫人如何知晓…”
凝春下意识便想追问,凝秋直接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 ,冲着她使了个眼色,熄了烛火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凝春才小声问:“你拦着我作甚,郎君若是一会儿回房,那主子岂不是还得起来,你又不是不知晓,主子一向便是歇了再起便难眠。”
凝秋瞅了她一眼,“夫人自有打算,你何时见过夫人说的话有错过的时候?夫人既已说了郎君不会回来,那你就且看着吧。”
那厢,宁翊随着楚氏去了正房。
母亲找自己说什么,宁翊很清楚。
果不其然,落座之后第一句,楚氏开口便道:“子言说说吧,那柳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楚氏哪能不了解。
方才在正厅之时,宁翊压根没将同那柳意的实情说出来。
楚氏尚在盘算心里的几分猜测,就见儿子撩起袍子,就这般直挺挺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儿子有错,但请母亲惩罚。”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母亲再生气难不成还能怪你不成。”知道儿子这尚未出口的话,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但在楚氏心里,对儿子的心疼还是占了上风,起身亲手将人扶了起来。
楚氏:“有话就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下跪,事情再大就算我解决不了也还有你爹在。”
听罢母亲的话,宁翊却更是羞愧 ,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是儿子混账,酒后唐突了柳姑娘。
那柳姑娘乃满洲人氏,是满洲吏目庶出二女,儿子初到满洲,就被知州邀进了府,柳姑娘同知州的一个姑娘是手帕交,那日刚巧在府中,却不曾想用膳时儿子多饮了两杯酒,翌日再醒来身边….”
话未说尽,宁翊便满脸羞愧的住了口。
楚氏听的发愣,只觉匪夷所思不敢置信,“你是说你到满洲第二日便因饮酒同那柳意上了榻?”
宁翊自知无颜,垂下头,默认了楚氏的话。
见儿子默认,楚氏只觉天崩地裂,当即便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子言,你从小便恪守有礼,这次怎么这般糊涂?!”
上京到满洲地界不过五六日的路,儿子身受皇明奉旨前去满洲赈灾,却不想到满洲第一日便将吏目家的小姐冒犯了。
这风声要是走漏出去让上面那位知道了,治儿子一个办事不严之罪便是轻的了。
传出去怕是弹劾宁翊的折子能堆满御书房的案桌。
这上京城里说书人又可以说上半年了。
况且御赐新婚尚不过十天….
今早盼着儿子回来有多欢喜,现在楚氏便有多心慌。
再一想那向来不受她待见的儿媳,楚氏这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怜悯。
新婚夫君便离家,不过十日就同别的女子有了关系。
设身处地感受一下,楚氏也觉得心酸。
她出身名门,年轻时性子骄纵,刚嫁于还不是宁国公的宁邵之时别说宁邵同别的女子上榻了,便是宁邵多看旁的小娘子一眼她也是要吃味的。
后来儿子出生,年岁渐渐上来之后,楚氏放在丈夫身上的心思才少了许多。
大抵是震惊过了头,楚氏冷静了下来。
忽地,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过头盯着儿子道:“子言,母亲记得你酒量尚可,怎么多饮两杯便做出这等事来?!况且男子真醉酒,是不可能行的了那男女欢好之事,莫非其中有何隐情?”
刚才气急,楚氏一时忽略了此事,现下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此话一出,宁翊又是一撩袍,砰地一声跪了下去,“母亲恕罪,此事实属儿不够谨慎。”
这下楚氏是叫儿子起身也做不到了,“什么意思?!你这话的意思可是那柳意故意算计于你?!”说到这,楚氏是又气又急。
本以为惊吓已经受够了,却不曾想让她更气的还在这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