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月和沈冬生都惊讶的看着伶牙俐齿的小妹,眼中极度诧异。
沈建国夫妻这一个跟头栽的肉疼。
忍痛将家里仅剩的两百块现金都扔给沈梨初,内心却似被油煎。
夫妻俩第一次忍不住将怒火转移到大女儿沈梨月身上:
“月月,你看家里实在是没钱了,你手里的钱先拿一半给家里救急,等你需要时,家里也缓过来了。”
沈梨月心情十分郁闷。
对上沈梨初那挑衅的眉眼,只能憋屈的装大度懂事。
虽然她不缺钱,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从小都是她高高在上,什么时候轮到沈梨初爬到自己头上了?
沈建国见大女儿目光不对,哪里会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于是对着姐妹俩出声喝斥:
“你们俩都给我消停点。”
沈梨初笑笑见好就收,白得两百块,反正她不亏。
终于到了离开的那一天。
装样子还是要的,一家人整整齐齐过来送行。
看着锣鼓齐鸣,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沈梨初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热闹。
耳边都是父母亲人对离别孩子们的殷切叮嘱。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浓浓不舍。
十七八岁的年纪,稚气未脱,却要远走他乡离开父母,怎么能不让人担忧?
特殊时期令众人拘谨,强忍泪水故作高兴。
也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正有感而发,李桂芝红着眼眶一脸不舍:
“月月啊,去了那边后一定注意安全,好好听领导们的话。”
一声‘月月’,让姐妹俩同时抬头相望。
沈梨初嘲讽的笑了下,拎起行李转身就往卡车上爬。
沈冬生见状急忙上前帮忙,先帮小妹送上去,再将行李一一举起扔进车斗。
沈梨初看着哭的一脸泪的大哥,鼻子也跟着发酸。
“哥,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千万别忘了。”
“嗯!哥不会忘,你要是遇到困难记得来找哥。”后面的话沈冬生再也说不下去,他怕自己哭出声给小妹惹来麻烦。
“行,我记得了,擦擦眼泪,再见哥。”
沈冬生偷偷将眼泪擦掉,红着眼眶挥了挥手。
陆陆续续有临行的知青爬进车斗里,沈梨初拖着自己的行李往里走。
将东西放好后,站在车斗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一切。
沈冬生努力忍住哭意,最后看了眼小妹便转身离开。
以后他会好好工作变成小妹的靠山,这样小妹就不会再被人欺负。
李桂芝看着一声不吭离开的儿子,再看看缓缓驶离的卡车,突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特别难受。
“建国,我们这么做,真的对么?”
沈建国却没吱声,只是那平静神情已经给出答案。
他相信大女儿,他不后悔。
当沈梨初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好不容易上了特列,却是已经热的一脑门子汗。
刚上车,她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天气闷热,车厢里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顾不上这些,艰难的拖着行李往里走,她还是离厕所远点好。
座位是充裕的,因为这里是特列始发站。
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将手提包放了上去,正愁自己两个捆包,耳边就传来男孩兴奋询问声:
“同志,需要帮忙么?”
沈梨初闻声转头看去,一位清瘦的半大小伙子,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是的同志,能麻烦您帮忙将捆包放到行李架上么,非常感谢。”
“小意思,同志你往后让让。”封阳笑呵呵的轻松拎起捆包,一踮脚就将其放到行李架上。
邻座几位女同志见状纷纷求助。
封阳将手提包放到沈梨初对面座位上,先把自己的行李放好,这才挽起袖子过去帮忙。
等他忙了一圈回来,车厢里基本坐满。
沈梨初看着他一身水汽,应该是回来前去清洗过。
“谢谢帮我占位。”封阳咧着一口大白牙开口道谢。
刚才人多,他的位置就是眼前这位女同志帮自己保住的。
“不客气,刚才还要多谢你。”沈梨初淡笑,露出脸颊浅浅梨涡。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列车开始缓缓前进。
沈梨初歪头看着窗外,慢慢后移的站台预示着她崭新的人生正在启航。
想想自己临走前干的事,她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整本小说最大的怨种其实是李桂枝。
小说后期叙述,原身外婆很爱自己女儿,临终前偷偷给她留了一箱古董当底气后路。
老牌世家眼光还是有的,料想这种混乱时期不会太久。
可李桂枝却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不仅没有听母亲的话保守秘密,还毫无底线任由沈建国摆布。
人性贪婪,一旦开了口子怎么可能刹得住脚?
那些宝贝在它们最没身价的时候被抛出,一件接着一件。
等到了后期时代变迁,沈建国也想过上飞黄腾达的日子,奈何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亏了所有,还欠了一屁股债。
后期沈梨月偷偷拿出去拍卖的两件古董,还是李桂枝为她和沈冬生私藏的。
很不巧,清晰记得原书内容的沈梨初,就知道那箱宝贝的埋藏地。
那些天她看似认命,实则在憋大招。
沈家夫妻俩对她每天出去溜达的行为从最初的气愤到漠视,这正是沈梨初想要的效果。
就在离开前一天,她绕了个大圈子,悄悄把那箱宝贝挖了出来。
为了混淆视听,她还把现场故意大肆破坏,她就笃定他们不敢报公安。
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想想他们发现宝贝们不见后的反应,沈梨初就忍不住抿嘴笑。
“同志们好,我叫封阳,很高兴认识大家。”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自我介绍,将沈梨初跑远的思绪拉回。
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热心肠男孩。
“沈梨月。”
“刘巧巧。”
“钱冬。”
“李丽华。”
“彭飞宇”
六人正好三男三女。
靠在沈梨初身边的是位清清秀秀的女同志,叫刘巧巧。
说了第一句话后,接下来就自然许多,几人微笑着相互问好。
这时刘巧巧身体前倾轻声问:
“大家的目的地是哪?”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几人先后说了自己的目的地。
刘巧巧惊喜的看着沈梨初:
“哎呀真巧,我也是去丰县清泉生产大队的,以后多多关照。”
沈梨初笑笑,伸手握上她伸来的手:
“以后多多关照。”
这女孩性格一看就活泼天真,且家境不错。
刚才和她握手,她的手心柔软细滑,可见在家时定是受宠的。
果然短时间相处后,沈梨初觉得这姑娘确实挺好的,做人说话都有尺度。
相较自来熟的沈梨初、刘巧巧和封阳,其他三人兴许是心情不好,上车后很少说话。
或安静闭眼休息,或认真埋头看书。
渐渐地,三人也不好意思打扰其他人,便停住话题安静下来。
一安静,人就容易犯困。
刘巧巧已经率先趴在小餐桌上睡了过去。
沈梨初也是眼皮发涩,拿出一件外套垫在头和车厢之间,依靠在角落里眯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列车送餐员清亮叫卖声传来。
吃饭了!
沈梨初猛地惊醒,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快下午一点。
与家里断亲,人家怎么还会给她准备食物。
空间里倒是有,可她一点不想动里面的物资。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最是明白,不到非不得已,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况且她已经打听过,火车上盒饭是不用粮票的,所以吃现成的就挺好。
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送餐员一到,沈梨初急忙扬手将其喊住:
“同志你好,来份盒饭。”
“哎好嘞,为人民服务,同志您需要什么菜色?”
送餐员身穿洁白罩衣气色红润,笑容满面。
餐车盖一开,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传来。
沈梨月探头看了看,买了一份红烧肉加四季豆的盒饭,付了四毛五分钱。
餐车停留时间长,饭菜弥漫出来的香味就越加霸道。
封阳几人脸色幽怨的看着沈梨初,无奈这是车上第一餐,每人或多或少都带了干粮。
现在天气热,要赶快解决掉,不然坏掉可就浪费了。
浪费粮食可是最可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