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直对徐小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徐成柏都看得心口紧了又紧。
手上长着冻疮有裂口有红肿,胳膊也青青紫紫新伤旧痕…整条手臂完全没法看。
“怎么会这样?”徐母哆哆嗦嗦的呢喃,小心翼翼触碰,止不住红了眼。
徐红日也跟着抽泣起来:“妹妹,苦了你了…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妹妹这么小,不是说会关照年纪小的吗?”
徐红日哭得比徐母还厉害,大颗大颗的眼泪似断线珍珠滑落,仿佛伤的不是徐小小,是她自己。
徐成柏咬了咬后槽牙,上前扶着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徐红日,一下一下给她拍背顺气,转而又对徐小小冷硬问道:“这都是怎么弄的?”
“旧伤是铁锹,锆子,锄头工具类伤的,刚去那会儿我年纪小,好欺负。背着一个嫌疑内奸,还带着不会干活的资本主义做派,是个人都能踩两脚。淤青擦伤什么的是昨晚摔的,鞋子不好容易摔,手脚冻僵了不利索也容易摔,脚上有伤更容易摔。”
徐小小言简意赅的描绘她过去沉重的两年,却始终情绪淡淡的。
她也不是装的,毕竟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更何况等她找到另一半小石头,这一身伤痕还能医好不是么。
徐红日再度大哭起来,嘴里念叨着对不起,都是她的错,那会儿太小太害怕不懂事云云。
徐成柏原本内疚心痛到扶着徐红日都手抖的情绪,瞬间又被徐红日撕心裂肺的自责拉回,看着徐小小手上还红红的一片斑驳擦伤,再一次恼怒:“刚才在路上为什么不同我说?非要闹成现在这样?是故意给妈看,让妈妈妹妹担心你?”
你早说,我刚才就会直接带你去医院治疗,又不会不管你!
徐小小嘴角扯出一抹自嘲,拉好自己的两只袖子,自顾自穿起旧棉袄来:“我没有故意,不是因为你们扒我衣服被看到,我没打算说。”
没打算说…徐成柏心底的燥意被这四个字激得更盛,这是不在乎?不在乎他们内疚与否,也不在乎他们会不会心疼?
不会的,这一定是她的计谋:“徐小小你别阴阳怪气。”
“徐副营,我没有阴阳怪气的必要不是么?不管你们有没有愧疚,都无法改变我平白遭受的这两年。更何况你们都觉得是我该的,我就该替徐红日年少轻狂不懂事的诬告背负这两年,不是么?”
徐成柏定定的看着徐小小,内心复杂,霎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无力的垂下了那只原本扶着徐红日的手。
无他,被说中了而已。
随着徐成柏扶着的手落下,徐红日的哭泣越发嚎啕:“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徐母顾不上自己胸口的闷疼,一手拉着徐红日,一手拉着徐小小:“是我不好,都是妈妈的错,妈妈对不起你们两个,妈妈以后会加倍对你们好。”
徐小小冷眼看着这一出不知道有几分真情的戏开始烦躁了,耳朵都快被她们嚎疼了:“不用的,徐家养育了我10几年,这是养恩,所以你们对我做这些,我没有怨言。”
就当还你们的养恩。
徐成柏看着这般淡如水的徐小小,只觉得心口异样闷疼,那股燥意心慌更盛。
他嗓音大得像是要说服老天爷一般:“你说你没有怨言,可你表现出来的不是。你以前不满会对我发脾气,你会责怪,会撒娇,你看看你现在,你故意冷淡,故意沉默,故意阴阳怪气,你记着仇呢,刻意戳我们心窝,非要让妈妈妹妹为了你难受,你不安好心。”
“随你怎么想~但如果你是指望我还是从前的我,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不好意思,我做不到,经历让人成长也让人改变,我没有刻意做什么,这就是现在的我。没有怨恨谁,只是看清自己的位置,接受现实。”
徐小小一字一句说得很平静很慢,与徐成柏的急躁犀利有着鲜明的对比,但一样的是,都透着某种的坚定。
她不知道的是,她温软的嗓音像软刀子,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直戳徐成柏的心窝,像一只手,反复揉捏心脏。
徐成柏不想正视心底处传来的异样,反正他是不信什么改变的,这一定就是她怨恨刻意报复的手段。
“好! 你自己说的接受现实!希望你说到做到。红日和齐函已经快要订婚了,小心你的那些伎俩,若被我抓到,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母听着孩子们的争吵,已经哭得快站不住了,那样子看着真是情真意切,心疼不已。
手也紧紧抓着徐小小,不自觉用力。
徐小小挣脱不开,无奈轻轻摇头:“别说如今的我了,就是以前的我,也不曾走进过齐函心里,徐副营,你多虑了。更何况自打徐红日回来,齐函就是温柔以待的,你又何必对你亲妹妹这般没信心。”
徐红日听了这话,暗恨了徐成柏一眼:猪队友。
巧了的是,徐小小这话被刚进门的当事人齐函听了个全。
拎了一手东西的人只得尴尬虚虚咳了两声。
徐成柏这才发现人,迅速整理情绪,快步走向门口:“你这是休假?”
“嗯,我妈在家里忙着,让我给徐姨送东西过来。”
徐母慌忙抹了把脸也朝门口走去。
徐红日则并未擦干脸上的泪,只悄悄理了理碎发,也红着眼跟在徐母身后迎过去。
瞬间,徐小小得以解脱,透过三人,瞥了眼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而后默默转身离开。
还是会心跳啊~上一世她到病逝都没谈过恋爱,只在年少时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这一世,她还年少呢,更是只看过他。
不过,不一样的是,因为看见过结局,放弃会来得比较容易。
所以她转身离开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徐小小不知道的是,习惯了她黏糊糊老往自己身边凑的人反而踌躇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函几乎要脱口而出,制止那道逃离的熟悉身影。
徐母和徐成柏接过大包小包的山货抱着往厨房去。
徐红日红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手指绞着衣服,带着哭腔:“函哥哥,我妹妹回来了,刚才,刚才我们在安抚她,她好像对我们有些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