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被小宝这个眼神看得一怵,心里涌上阵阵不喜。
她两三步上前掐住小宝的手,用了狠劲,一把将他推开,将肉抢了过来,还不忘啐骂两句,“跟你那个没心肝的爹一样不讨人喜欢。”
说完,陆家人就这么当着小宝的面吃起肉来。
陆金宝更为得意,吃的满嘴流油,还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小宝,眼里恶意满满。
奶奶说了,大伯都三年没回来了,津贴也没寄回来,没准是死在外头了,小宝就是个没爹的野种,他想欺负就欺负。
“小宝……”
沈淮初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时骤然消散,她轻嗤一声,端着盛满面汤的碗一步步上前。
陆母见着沈淮初,心里头的火气又涌了上来,把嘴一抹就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遭瘟的玩意,那白面和肉是你和小杂种配吃的吗?”
可还没等她把难听的话全说出口,温热的面汤便径直盖在了她的头上。
而后,沈淮初一把掀翻了桌子,冷冽的声线回荡在院中,“既然如此,那就都别吃了。”
陆家人被吓得不轻,万万想不到沈淮初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儿媳妇打婆婆了,真是反了天了!”陆母反应过来,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她立刻大声叫嚷起来,扬起巴掌就想好好教训教训沈淮初,让她清楚陆家究竟是谁做主。
沈淮初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幽幽,“娘,动手之前可要想想你的宝贝小儿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母的手僵在了半空,脸色青白交加。
关系到陆明扬的事,她总是格外谨慎。
“陆明扬攀上了厂长千金,眼看着就要谈婚论嫁,升职在望。
如果苏家知道他之前做过什么事,不知道还能不能放心将女儿嫁给他。”沈淮初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青葱玉指,漫不经心的说道。
陆明扬和村里知青的关系,是陆家人拼了命想要隐瞒的事。
闻言,陆母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度,恨恨咬牙,“你敢?”
“你都敢如此欺辱我们母子俩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沈淮初失笑着摇了摇头,真当她是原主好拿捏呢。
眼见着局面越发僵持,陆父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淮初,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明扬好了,对你和小宝也有好处不是。”
“就是,你可别不知好歹。”陆青青扬起下颚,得意的附和了一句。
她向来瞧不上这个大嫂,自以为沈淮初靠他们沈家养着,说话也是没大没小。
沈淮初冷冷瞥了陆父一眼,之前她和小宝被欺负时也没见他出来说话,如今涉及到小儿子的利益,倒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这好处我可受不起,爹如果真为我们好,那就把云琛这几年寄回来的津贴交给我自己保管吧。”沈淮初直截了当,在离开红星大队之前,她必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拿到手。
陆母冷笑出声,进了她兜里的钱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哼,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老娘告诉你,津贴一分都没有。
那是陆家的钱,跟你这个外人没半点关系。”
“那我只好去找苏厂长谈谈了。”沈淮初也不生气,甚至都懒得争辩,牵着小宝的小手就要离开。
陆母急了,跑上前拦住人,“站住,你不许再去包装厂了,你想毁了明扬的婚事吗?”
“想毁了他的人可不是我。”沈淮初停住脚步,潋滟水眸定定望向陆母,身上强大的气势一时令人发怵。
陆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软了语气,“你也知道,你傻了那时要花的钱可不少,我现在手里头确实没那么多钱……”
“我看明扬手上的那个手表不错,要不我再去一趟包装厂吧。”沈淮初笑意不达眼底,一句话便将陆母呛得哑口无言。
“你等着。”
见沈淮初油盐不进,知道不把钱拿出来,她是不会满意的,陆母心一横,迈开腿往房里走。
不多时,陆母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大团结走了出来。
“三年来全部的津贴都在这儿了。”陆母气的眼睛都红了,1000多块钱啊,原本是要给明扬当彩礼的。
沈淮初数了一下,大差不差的,加上从陆明扬手里拿的一百块钱,勉强凑够。
至于剩下的钱,有的是机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她是答应不去包装厂找苏厂长了,可没答应不写举报信啊。
钱她要,举报也不能少。
“对了,家里的厨房空了,这些白面腊肉和麦乳精,我就都带回去了。”
沈淮初将陆母藏在柜子里的吃食扫荡一空,步伐轻快的带着小宝离开,留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陆家人。
*
一回到家,沈淮初先给小宝泡了一碗麦乳精喝。
陆云琛寄回来的东西全进了陆家那群人的肚子,他的亲儿子却没沾到半分。
看看陆金宝那满身肥肉的样子,再看看她家小宝瘦的都能摸到骨头的手腕,沈淮初又觉得刚才太便宜了陆家人。
沈淮初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小宝软乎乎的脸庞,试探性的开口,“小宝,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她是不怕陆家人作妖,却担心小宝被欺负。
要想离开红星大队,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随军。
爸爸?
小宝拿着勺子的动作一僵,圆滚滚的小脑袋微微抬起,细软乌黑的发丝在额前轻轻晃动。
他长到三岁都没见过爸爸,别人都说爸爸三年没回家了,妈妈也从来没提起过爸爸的事,他还以为是爸爸不要他们了。
可现在看妈妈的样子,似乎并不讨厌爸爸。
小宝虽然很想去问爸爸为什么三年都没回来看他和妈妈,但他更在乎妈妈,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