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安,你的难处爹知道。
只是,太子爷那头态度很强硬,没有吕仙人的画,他就要亭澜跪到死。
你才来京中不久,没见过太子爷,也不了解他的性子,他是正经的嫡出,身份尊贵,早年又有军功在身,在京中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桀骜狷狂,行事作风也颇为极端,是个活阎王。
他若真追究,亭澜落不到好,就是咱们一家子,怕是也会受到牵连。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莫安开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祝卿安只当没听出来。
她自顾自的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茶,神色淡然。一直等到莫安说完了,她才淡淡的劝着。
“爹,你也别紧张,那太子的事我的确不了解,可是,爹你到底是平昌伯,亭澜又是爹的长子,在朝中也算有个闲职,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爷那头,就算看在爹的面子上,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不,你不懂,太子爷可不是会看人面子的人。”
“哦?”
祝卿安挑了挑眉,满眼兴味。
自打她怀疑阿钺和太子爷之间有关联开始,她对太子爷的事,就特别感兴趣。
在阿钺那问不出来,她也不介意在莫安这旁敲侧击。
只是,莫安叹息着摇头。
“太子爷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这京中权贵,瞧着风光,可是真得罪了他,他是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咱们平昌伯府,我的这点脸面,在太子爷那根本不够看。”
“杀人不眨眼……”
呢喃着这几个字,祝卿安想着阿钺邪气坏笑的模样,总觉得有点不搭。
这也差太多了。
她正琢磨着,就听到莫安继续。
“卿安,爹知道,婚事的事儿是亭澜对不起你,但是,你们毕竟是夫妻,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人,眼下亭澜出了事,你不能撒手不管。你有难处,爹知道,爹愿意拿莫家的金楼,来换一幅吕仙人的画,你看如何?”
说到了正事,祝卿安也认真了些。
她放下茶盏,笑着看向莫安,“爹,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金楼不金楼的,太见外了。”
莫安一听这话,心头一喜。
“那……”
“但是,这画是吕仙人的,爹给了三家金楼来换,也算是给他的,是给他的一个交代,我倒是不好替他拒绝。”
知道莫安想说什么,祝卿安不等他说完,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不但如此,她还直说了是三家金楼。
釜底抽薪,就得抽彻底了。
祝卿安的一句话,噎得莫安差点吐血。
他知道祝卿安是奔着金楼来的,他一路上也在权衡,给祝卿安哪座金楼,甚至是哪两座金楼,对于莫家而言,损伤会更小一些。
他没想到,祝卿安打算一口吞。
她怎么敢?
可祝卿安不仅敢,她还敢得了便宜再卖个乖。
“吕仙人自来追求超凡脱俗,也不知道,今日的事,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他的作品,沾染了太多的铜臭气,玷污了他的气韵。”
什么气韵不气韵的,莫安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要被气晕了。
“卿安,我知道吕仙人的画金贵,千金难求,可三家金楼,是不是太多了?”
听着莫安的话,祝卿安摇了摇头,垂眸,她轻声感慨。
“爹,我既然嫁进了莫家,那就是莫家人,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虽然和吕仙人有交情,可我心里还是向着自己家的,我的胳膊肘是不会往外拐的。三家金楼是不少,可换的却是亭澜的命,是莫家的平安,这么算,又怎么能算多?有气吕仙人那性子,着实难搞,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爹若同意,我就豁出去得罪了吕仙人,为爹试一试。若是爹不同意,不然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
“其实,我也还认识不少收藏书画的大家,他们的手上,也可能有吕仙人的墨宝。而且,他们没有对吕仙人的承诺,把画出手,也没那么多的限制,商量起价格来,会更方便一些。只是,他们人多在江南,亦或者是闲云野鹤,云游四海,想要把事情办好,需要些时间。不过爹放心,我会安排人尽快与他们联系的,最迟五日,我一定给爹一个结果,如何?”
如何?
莫亭澜要撑得了五日,他还至于深夜跑到百花庄来?
掐着他的七寸,还问他如何?
莫安只觉得头疼的要命,“卿安,三座金楼就三座金楼,但是,咱们能不能折成银子?毕竟……”
“吕仙人不是缺银子的人,只怕他不肯?不过,爹既然开了口,我总归是要努努力的。这样,我这就修书一封,替爹问问?”
“不必了。”
莫安伸手从怀里掏了金楼的契书出来。
三张,一张不少。
他将契书递给祝卿安,轻声道,“眼下救亭澜要紧,耽搁不得,金楼的契书都在这,你先去找吕仙人的画吧。”
现在修书给吕仙人,得什么时候得到信?
他没得选。
至于剩下的事,来日方长慢慢谈就是了。
祝卿安再恨莫亭澜,她也已经是莫亭澜的夫人,是莫家人了。等莫亭澜转危为安,让他好好的哄着祝卿安,哄着祝家,他们府上也不会缺了银子。
更何况,他根本不信祝卿安拿了金楼,真的会交给吕仙人。
东西在祝卿安手上,就还有拿回来的机会。
美人计是计。
美男计也是计。
只要莫亭澜努努力,这一切,就都还是姓莫的,眼下的短暂易主,倒也不算什么。
莫安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
祝卿安可不管他怎么想,扫了眼契书,确定没有问题,她把祝平叫过来,让祝平去给莫安拿画。
莫安被拿捏的死死的。
他心里也有气,等拿到了画,他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这百花庄,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祝卿安瞧着他的背影,眼底全是戏谑,将契书都交给祝平,她轻声吩咐。
“安排人,现在就去金楼外守着,金楼内的东西,可别让人给顺走了。明儿一早,就让人去收金楼,管事、伙计、牌匾、内里的装饰布置,全都给我换了,一样不留。”
“是。”
祝平拿着契书,轻声回应,只是,他也不免有些担心。
“只是小姐,这金楼对于莫家而言重要,现在金楼到了小姐手里,等之后回了莫家,他们会不会发难?”
尤其是魏氏和莫亭澜。
那一个个的,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祝平担心。
这毕竟不是江南,祝卿安孤身在京,没个依靠,容易出事。要是祝家人,能早点把生意迁过来,就好了。
祝平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祝平的担心,祝卿安懂,只是,她敢出手,就不会怕。
“即便不拿金楼,莫家,又有哪个能真心待我?莫亭澜欺我,江晚晚算计我,连带着魏氏,手也不干净,更别说莫安心里对祝家还有多少算计了。这样的人家,我还能去讨好不成?”
祝卿安看向祝平,给他个安心的眼神。
“我自有打算,不会吃亏就是了,你去安排安排,早点歇着吧,明儿还靠你呢。”
“是。”
祝平很快就离开了。
祝卿安手一下下的摩挲着茶盏,微微勾唇。
莫安想着来日方长,想着还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她却不认为,她和莫亭澜还有什么来日方长了。
金楼在手,报复开始,和离——
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