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你们…就是一群…蝼蚁,妄想…撼动参天巨树,区区萤火,还敢与皓月争辉……咳咳…不自量力!”
陈图从他的话语中感到一丝无力,如此说来,自己的心脏岂不是保不住了?
他看向柳文景和刘旸,带着无比的恐惧,和一丝“祈求”。
他已经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要如何面对了。
刘旸抠着指甲,听到赵瞑终于停下,茫然道:“哦?说完了?还挺有文化……”
然后转向柳文景,“外面已经清扫干净,据他们交代,他们的头目是一个叫宝爷的人,地址也说了,就在东环附近的俞安路,58号别院。”
说完,刘旸顿了一下,似乎在征求什么意见。
柳文景头也没抬的说道:“该清除就清除掉吧。”
平淡的语气让赵瞑打了个冷颤,他看到刘旸的眼中透着一丝厌恶,而且杀气弥漫。
似乎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无数种结局,每一种,都是粉身碎骨。
刘旸点了点头,握着的拳头突然张开,深深嵌入赵瞑后背的那些钢针骤然拔出,带出一片血雨。
此时赵瞑后背上破碎的衣衫,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浸透。
整个人看去,如同刚刚被鲜血浸泡过。
虽然勉强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只怕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刘旸,你要干什么?”陈图的脸上忧惧交汇。
“你……还需要告别吗?”刘旸礼貌性的问向陈图。
“告别?”陈图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答,但也正是这一丝犹豫,如同告知了对方自己的答案。
刘旸将他推开,抓着赵瞑的衣领,轻松将他提了起来,如同提着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软软的垂荡着。
“刘旸……不要……”
陈图最终反应过来,清除指令代表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他想阻拦,但是内心深处却又无比的渴望能够逃离这个人。
纠结之中的呐喊,或许也只是对生命的怜悯。
刘旸出手很快,秀拳如同闪电一般穿透了赵瞑的咽喉。
一团红色自其后脑迸射而出,撞到墙壁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又弹射回来,落在他的不远处。
陈图清晰的看到,那是一块断裂的颈椎骨,上面还黏连着破碎的血管和其他组织。
而连接赵瞑的头颅与身体的,也仅剩了薄薄的一层皮肉。
随着秀拳的收回,那具垂荡着身体的头颅无力的耷拉到一旁。
陈图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这位曾经风头无两的老板,竟然以这样一种惨状收场。
刘旸松开了手,赵瞑的尸体软软倒地,圆睁着双眼,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尽显不舍。
陈图呆呆的跪在一旁,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超度对方,以解脱自己。
刘旸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沾染在秀拳上的血迹。
“你是不是觉的很残忍?”
空灵的声音在陈图的脑中回荡,他试图辨认清楚,可那道声音好似来自天外,无论如何都无法清晰的呈现。
他尝试拍打自己的脑袋,可是手掌就像是无形之物,根本无法触碰到他的头颅,就像一切都化成了空气……
“陈图!”刘旸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陈图猛然回神,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她。
“如果,我告诉你,这只是表象,真正的残忍之处远不在此,你又作何感想?”
“什么…意思?”
“呃……”刘旸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这句话难道不已经是最直白的说明了吗?
“万法皆空,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一旁的柳文景突然出声。
刘旸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摘录的词句,不过怎么听都觉得更加晦涩难懂吧,这小子连最浅显的话都没听明白,这种话说出来,又能有什么用……
“我懂了,你还想告诉我后半句吧?”
陈图如同顿悟一般,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眼睛里冒着智慧的光芒,让一旁的刘旸忍不住又在他的头上扇了一巴掌。
“你特么的快做个正常人吧!”
陈图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刘旸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柳文景继续说道:“清除,是为破相!”
陈图垂下头去,好像是在思索,又好像全都明白。
柳文景像是在展示佛宗的奥义,又像是在诠释轮回的真谛。
两人相对沉默,久久无语。
『陈图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无形无相的世界,世界中只有涓涓而流的一条“雾河”。
这条雾河流淌在朦胧的无边世界中,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随这条河流一直往前。
不知行进多久,这条河流中开始衍生鸟虫鱼兽,花草树木。
美好的自然环境在这条河流中被完美呈现,然而色彩斑斓并没有持续多久,河流中便出现了丝丝红色的涓流。
红色涓流如同病毒一般,迅速的抹杀掉了本来完美的一切。
陈图只是默默看着,他知道自己除了情绪起伏,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不知又过了多久,赤红的河流中出现了些许的白色光芒,白色光芒一经出现,便开始迅速的吞噬那些趋于稳定的赤色。
好像,白芒的出现就是为了抹杀赤红的世界。
然而,抹杀行动并没有彻底的进行下去,红色的涓流也在反抗,彼此相互厮杀,相互纠缠,最终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谁也无法更进一步,如此,持续又是许久许久。
直到有一天,在两色的交汇处,有绿芒开始浮现,绿芒一直在交汇处扩大,逐渐形成了他独有的区域。
而后,在绿芒中再次衍生出了万物生灵,如同最初的那个原始世界。
这一抹绿芒变成了这些生灵的庇护所,往日的色彩似乎尽在其中重现。
陈图的心情瞬间得到了舒展,他放下一切,用尽最大的力气,让自己尽可能的向那绿芒靠近,靠近,再靠近……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熟悉的大地上。
这里,不再是无形无相的世界,而是有着茫茫绿野,万物奔腾,各种珍禽野兽共存于这一片天地间。
在视野的尽头处,两棵参天大树相依而立。
一棵耸入云霄,直达天际。
另外一棵则是横生枝节几万里,似乎,遮天蔽日只为守护万物生灵。
此景延续无数年月,陈图自己也沉醉其中,似乎是亿万年,也或是亿亿万年,但终于在一日被全然打破。
陈图清楚的记着那一天,天降大火,火焰如同暴雨,将大地上的绿色尽数焚烧成为灰烬,火焰不熄,有如液体一般在大地涌动。
地动山摇,大山倾倒,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轰然出现,甚至那两棵相依而立的参天巨树也被一破为二,他这时才发现,这两棵巨树竟是同根双生。
滔天的洪水从沟壑中涌出,与赤红的岩浆交汇,狂暴的声音响彻这片大地,蒸腾的烟雾充满整个世界。
在日日夜夜的交汇中,那两棵参天巨树终于被燃烧断裂,巨大的爆炸声,将直立的一棵抛入遥远的天空,再也没有回落;横生的一棵则是尽数被埋没在流动的火焰之中。
在持续的焚烧中,埋入火焰的巨树断为数段,被紧随而至的洪水再次淹没……
一切重新回归混沌。
陈图回到原有的视角,红白交织的河流中,当初的绿芒也只剩了一点蛰伏的斑点。
好似一个轮回。
陈图叹了口气,似有所悟,又不明所以,缓缓睁开眼睛,回到了熟悉的客厅,可他此时的心境已经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