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身体绷得笔直，僵着头颤颤巍巍看向切实落在他身边的棍子，这下彻底崩溃了。
“哇啊啊啊啊啊！”他腿软到直接跌地上，裤子上沾了土，哭到打嗝抽噎。
活像个被拐卖的小孩儿。
叶梓在他面前扔了棍子，对着坐地上揉腿的秦书说话。
“教好你弟弟，你不教以后有得是人会替你教他。”
她脚上用力踢了踢金属棍，棍子嗤拉拉滚开来，一串声响在无人的街道回荡。
“带着你弟，回家睡觉去。”
秦书被她一唬，吓得动作不敢慢，拉着他瘫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弟弟，一瘸一拐离开了网吧门前。
现在大街上就剩下叶梓，顾禾以及周州三个人了。
顾禾与周州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出声，预测不到叶梓的下步动作。
“……谢谢，你们。”
周州全程被叶梓的怒气威慑到，连道谢都是小心翼翼的，还悄悄给顾禾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这时候倒是心灵相通地很，顾禾偷偷将手上攥着的另一根棍子掩了掩。
“没事，你早点回家吧，以后那么晚就别再出来了。”
叶梓理智回笼，火气逐渐褪去，刚才被肾上腺素麻痹的疼痛再度袭来，左耳火辣热痛不已。
“哦哦，好的这就走，谢谢你们。”周州一溜烟就跑了，步伐极快。
“你有消毒药水吗？我找个药店给你买一瓶？”
叶梓摇摇头，接过顾禾递来的纸巾重新按住伤口。
“不用不用，出租屋里有，直接回去涂一下就好了。”
顾禾点点头，跟着叶梓的步伐一起回家。
许是刚才发生了太多过于魔幻的事情，顾禾对叶梓突然话多起来，主动问了她几个问题。
“你刚才真的打呀？你看起来脾气很好。”
“毕竟疼啊！”
顾禾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走吧走吧，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
“走吧，小心点。”
“谢谢。”
——回家分割线——
回到出租屋，顾禾帮着给叶梓上了药，房间书桌上用纸巾垫着已经变形的耳坠。
顾禾边给她上药一边注意到了它，开口问问叶梓。
“那耳坠是朋友送的？”
叶梓揉揉上了药变得冰凉舒服起来的左耳，回她：
“昂，以前过来玩时这里一个朋友送的。”
“怪不得你那么生气。”
顾禾说完还是不由得道歉：“抱歉，我今天不该冲动去找棍子。”
叶梓盖紧消毒水瓶盖，对上顾禾的眼睛，笑得畅快：
“不，我谢谢你找来那两根棍子，今天爽得很。”
说完她又面带惋惜地啧声：“可惜，明天起就不能那么暴躁了……”
啧！
顾禾暗暗solute，好面善一女的，好疯的一颗心。
但今天暴打熊孩子就还……挺爽的。
实话，就秦安那个嚣张样，她也想打。
“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谢谢。”
顾禾回房后，叶梓拿起那耳坠，回忆起来的画面再次出现，嘉措说要帮她找一份新的清单。
清单……会是什么清单呢？
算了，下次见到他直接问他吧。
叶梓轻柔地抚摸着缺了一小块角的石子，有点心疼。
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他们老师开学要比学校正式开学早几天，为了安排课表班级领取教具教案之类。
叶梓那批支教老师刚被学校的老教师领着拿完一切需要的东西，老校长就微信群里通知了去会议室开会。
支教的事情一直是负责人在与校长对接，叶梓他们都没见过校长本人。
而现在，叶梓就在那间不是很宽敞的会议室见到了拉姆口中哭着求她的校长。
他介绍自己叫索朗贡布，藏族人，民族大学的毕业生，党员，戴眼镜，长相很正派，普通话很标准。
就有一种人，你一看，就知道他是谍战片里的正面角色。
索朗贡布很好地示例了这一说法。
四年前他申请建了这所高中，预设高一高二高三每年级十个班，建成那年教室坐不满一半。
那年县城里所有愿意上高中的小孩儿都在那了。
其他的，九年上完打工的打工，读技校的读技校。
学一门技术，赚一个月的工资，哪个不比那望不到未来还不停吸钱的大学要实用些。
图塔，说是个县城，不如说是像个那么些人挤在这一点点平地上的小镇，管辖着或远或近的牧区散户。
也是后来几年学校里真的走出去几个大学生，教室才陆陆续续坐满，学校里才一点一点地热闹。
只是，每年升高三，还是会有些学生不再出现，高三那年级总是空出两个教室。
贡布校长和叶梓的高中校长形象很不一样，没有什么一校之长的威严，很平易。他的会议除了布置教学工作，更多是欢迎和感谢。
叶梓感受不到自己以前偶遇高中校长时会慌到低头的压迫感。
贡布看起来不像个校长，更像个老师，一个会在下午阳光正好的化学课上和学生回忆自己昔年的老师。
分配班级的时候，叶梓变成了高三的班主任，这让叶梓有些意想不到，实际上，来支教的老师里很多年轻的都成了班主任。
叶梓以为高三至少应该让那些经验丰富，教学时间长的人来带，贡布校长却说。
他们这些年轻人参加过最新的高考，接受过最新的教学，拥有最新的思想。那群高三的小孩们，需要接触一股新兴的思潮。
况且，贡布校长认为，两拨人年龄相近，更好沟通。
年轻的老师们自然知道担子重，大多也都推诿不了，只拿着班级名单暗自打算。
叶梓是高三四班的班主任，教语文。本来年级主任看她毕业外贸大学想让她教英语，叶梓和她惋惜地解释她只有语文的教资证。她也只好作罢。
顾禾跟她一个班，教数学，并且她就是那少数推诿掉班主任职务的人数之一。
顾禾除了同叶梓聊天会主动话多一点，其他人问她她仍是寡言得很，所以当她说出拒绝班主任的话后就没人再去打扰过她了。
叶梓有点羡慕，她喜欢能顺着自己心意果断拒绝的人。不止拒绝这件事，她还羡慕顾禾整个人。
顾禾很优秀，优秀到支教教师筛选时破格选她，叶梓看过她的简历，师范大学很有名，应用数学系。绩点常年第一，省市比赛她没落过名次，国奖也不曾缺过。
就是那种，叶梓她妈经常拿来比较的别人家的小孩。
不知道她家境如何，这要放小说里妥妥优异女主人设呢。
叶梓在胡思乱想，隔桌的顾禾过来叩响她的桌面，问她：“吃饭去？”
“哦哦，好的，走吧。”
她的支教生活，算是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