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忽然将那柳枝往崖下一掷,以誓永怀不忘。
正惆怅间,她忽然听到楚寰笑着提醒她:“或许山下无事,让朝姑娘得以在此盘桓。”
宁儿一听此话,方才回过神来,她暗道一声“糟了”,她一时忘情,在山上耽搁太久,怕是春草在底下都要急疯了!
她急急福了身:“今天多谢您了。”说着便将那披帛往臂间一挽,匆忙转身沿着石阶往下走。
瞧着她慌乱的模样,楚寰笑着摇摇头,直到那纤巧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他才一振衣袖,缓缓往那石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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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钟头前,沈崇尧将处处园圃屋舍一一看过,又检视了午宴时的器皿布置及厨房诸多杂事,自觉无甚遗漏,见园内景色绝胜,一时动了吟咏之心。
于是他一面在园中漫步赏景,一面往那曲折幽胜处寻去。
正行走间,他忽然看见那位宁小姐贴身的婢女孤身一人正在那山径脚下徘徊,看着十分焦急的模样。
一见来的是他,便大喜道:“二老爷,是您!”
沈崇尧问道:“你们小姐呢?”
因沈崇尧曾在危难时伸出援手一事,春草对他十分信任,便将事情和盘托出:“姑娘一个人沿着石径上山去了,她只说让我在这里等着,她去去就回,但我等了好久都不见姑娘的踪影。急得不行,又不敢找上去,怕走岔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言外之意呼之欲出:“又要麻烦二老爷了!”
沈崇尧听了这话,简直两眼一黑,怎么每次碰到这主仆俩,就准没好事!
而偏偏,又是这位自己不敢怠慢分毫的宁姑娘。他只看了时辰,嘱咐春草道:“我上去寻你姑娘,你去入口处守着,免得她从另一边下来,看不见人。”
又说:“切不可误了时辰。”说着便一撩袍角,三步并两步往春草说方向上去。
如此往上行了二十来米,沈崇尧的心突然一沉,只见一阵劲风袭来,不等他反应,便擦着他的耳侧掠过去!
“铮!”
沈崇尧悚然地看去,只见一支玄黑铁箭深深钉入身侧的树干中,惟有箭尾处的雕翎兀自晃动不止!
沈崇尧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刚回过神,便见一支冰冷雪亮的箭簇正对着他的额心!
虽说生长在素以军功称著的信远侯府,但沈崇尧却实实在在是个斯文书生,儿时身体弱,父亲见他连上马都困难,便也不逼迫他习武事。
有生以来头一次,沈崇尧被一支铁箭正指眉心,瞬间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尾椎直窜上天灵盖。
他定睛一看,那持箭挽弓,傲然立于台阶之上的,竟然正是今晨路上偶遇那队彪悍黑骑的首领!
沈崇尧当即便服了软,他一面害怕,一面心中竟升起一种诡异的踏实感——从早上遇到这帮人起,他就一直提心吊胆,估摸着会出事,果然应在这里!
这黑衣骑士看上去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极为精壮彪悍,他神色不善地盯着沈崇尧,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黑豹。
没等他开口,那人便冷冰冰地开口:“前方禁行!”
沈崇尧极客气地说:“这位…大人,此处是我沈家的别苑,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唯恐一句话不对,或者这人手一抖,就平白交代了自己这一条大好性命。
那人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认真打量了他一番,简洁利落地撂下一句:“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