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悄悄拉了拉宁儿的手,低声道:“姑娘的衣服怎么弄脏了?”
宁儿低头一看,自己那水蓝披帛上,靠近衣袖的位置,赫然有一块褐红色的污渍。
她心知这恐怕是先前遗落时不甚沾染上的,但现在却来不及清理或更换,只能轻声和春草商量:“定是先前上山不小心弄的,只能先应付过去,待午后休憩时再处理了。”
还没到席上,便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围住了她,其中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姑娘笑着问:“可是小沈妹妹?”
她长得珠圆玉润,穿着杏粉色对襟小袄,颇为俏丽可人。
宁儿有些惊讶地点点头:“正是,不知姐姐是?”
没等那姑娘回答,她身边那个略娇小些的女孩子就笑道:“可是亲亲的表姐妹了。”
宁儿马上反应了过来,她们原来是朱老夫人娘家朱府的女儿,她可一直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
几位姑娘一面走一面叙话。
这两位朱府的姑娘,一位闺名纪瑾,一位闺名纪瑜,乃是同母所出的姐妹。
她们的父亲乃是朱老夫人的嫡亲侄儿,不过是府中次子,并没承爵,如今只在工部领了一个职。
待到了席上,几人一起先拜过朱老夫人,老夫人见了这些嫩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沈崇尧的妻子向夫人在旁奉承:“老太太家的血脉,竟是些花容月貌的胚子,可把我们家的比下去了。”
向夫人身边坐着一串的小姑娘,除了沈崇尧的四个女儿,还有她娘家哥哥所出的三个侄女儿,真叫人眼花缭乱。
老夫人乐呵呵地笑道:“这话可不真心,看看你身边那群娇滴滴的小姑娘,哪个不是如桃似李的?”
众人喧闹了一阵,片刻后,沈崇尧便上来秉,吉时已到,两边筵席都已齐备,可以开宴了。
老夫人及侯爷都点头称是,于是丝竹齐奏,便有婢女流水般地捧着案盏上来。
正在这时,却有个沈崇尧贴身的小厮飞一样地跑过来,压着声音说:“二老爷,文府的车驾已到了门口!”
沈崇尧跌足道:“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午后才来?这可好,席都开了。”
那心腹也焦急得不行:“可,可来的不是文夫人,而是文大人啊!”
“文大人!”
沈崇尧头也晕了,今日实在状况太多,饶是他心宽如海,也有些承受不住。
他一溜烟跑去找哥哥,文大人来了,就得让沈崇彦这个当侯爷的顶上了。
沈家与文家乃是通家之好,是老信远侯那一辈就积累下来的交情。
只是与老侯爷壮年早逝不同,文家老大人极善养生,论年齿,他比老侯爷还大十岁,如今已过七十古稀,却仍精神矍铄,声如洪钟,身子结实得连一般中年人都比不上。
有这样一位历经三朝的元老大臣坐镇,几十年经营下来,文家自然跻身京中第一流权贵圈中。
如今当家的文大人年不过五十,却已官拜礼部尚书,圣眷恩隆,最难得是他极得昭元帝信任爱重,乃是一等一的心腹之臣。
不过说来有趣,这位以中直耿介闻名朝野的文大人,却在原配夫人过世后,迎娶了一位比自己年轻十三岁的娇妻,奉如掌珠。
可巧这位文夫人正与信远侯夫人罗妙芸未嫁时便是闺中密友,积年的手帕交,这份交谊在她们出嫁后自然延续了下去,因夫家交好的缘故,更添了一层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