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承平十三年,四月,桃花纷飞时。
细雨濛濛,京城近郊的桃花苑游人很少,桃花苑中遍植桃树,此时落下的花瓣和着雨水将通往桃花湖的小径染就了一片嫣红。
一个身着银甲劲装身材高挑的女子立在湖边的竹亭里,斜飞入鬓的修长眉毛,挺直的鼻梁,淡色紧抿的唇透着一抹坚毅。狭长的凤眸晕染着浓烈的欢喜和甜蜜期待,纤细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素笺,时不时拿起来细细看一眼,唇角微翘。
她便是刚刚凯旋归来的征西大将军凌霜,十年前军事世家凌家大小姐与书香门第方家长公子就订了亲。
只是风云突变,北边乌桓大举犯境,凌国公及其长子双双战死,次子又得了一种怪病,自小武艺高强的凌霜不得不代兄上了战场。这一走便是十年,十年后她金戈铁马,凯旋而归只待红妆着身嫁入方家。
手中的素笺正是方家长公子方恒派人送来的,约她在桃花苑一聚。
桃林中传来悉悉率率的脚步声,凌霜心头一喜忙抬眸看去,脸色却是一怔。
来的人不光是她心心念念十年的方郎,还有她的妹妹凌婉。凌婉是凌霜爹爹凌国公十几年前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女,后被凌家收养。
只是此时两人并肩而来的画面让凌霜的眉头微微一蹙,她不自觉捂住了心口。也是怪了,今早凌婉做了她最爱吃的千层糕,她吃下后一直觉得不太舒服。可是与方郎有约,自己又什么样的痛没经历过,还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赴约。
“凌婉,你怎么来了?”凌霜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定在她面前的两个人。
方恒身着一袭绣细竹纹络的锦袍,与身边站着身着碧色纱裙的凌婉看起来分外登对。
凌霜心头又是一紧。
“长姐,”凌婉娇美的脸却是带着隐隐的狰狞之色,看在凌霜的眼底分外触目惊心,“长姐,我和方郎情投意合,求长姐成全我们。”
“你说什么?!”宛若一道晴天霹雳而来,凌霜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方恒。
“方恒,你给我个解释!”凌霜只觉得心口处翻江倒海般的痛楚袭来。
方恒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随即抬眸冷冷道:“凌霜,我喜欢婉儿,我们之间的婚约作罢了吧!”
“方恒!你……你说什么?”凌霜的凤眸中晕染出无边的凄惶和绝望。这怎么可能,青梅竹马,十年相思,只换来这个?
“方郎!我和长姐说吧,你且去桃林外面等我,”凌婉冲方恒微微一笑。
方恒叹了口气,拔步便要离开。
“方恒!你给我站住!”凌霜大声喊道。
方恒的身子一僵,却是转身匆匆离开桃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多说无益。
竹亭中只剩下了凌家姐妹二人。
“凌婉,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我可是把你当作亲妹妹的啊!”凌霜声音微颤,抬手便要掌掴而去却被凌婉轻巧的抓住手腕。
凌霜刚一用力尖锐的痛楚袭来,浑身顿时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愣怔的看着凌婉。
“长姐,今儿早上千层糕吃的可顺口?”
“你给我下毒?”凌霜不敢相信的瞪视着自己的妹妹,当初凌婉刚进家门的时候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可是凌家人将她养成今天这样婷婷玉立的模样啊!自己待她一片真心,却是换来这样的背叛,凌霜只觉伤心,失望,不甘心……
“呵呵……长姐,我终归是凌家的一个养女而已,从小生活在你的阴影中,我烦透了这些。方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倒是我喜欢的。”
“你这个……贱人!”凌霜唇角的黑色血迹晕了出来,痛楚像是将她灼烧一样,她想要扑过去撕毁凌婉那张伪善的脸,身体却越来越冷。
“长姐,我下的毒早已经算好了时机,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时机刚刚好,我也知道最近乌桓的人一直刺杀你,所以你在这里死去也没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毕竟……我们之间的情分可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吗?长姐?”
“凌婉你会遭报应的!”
“不,我不会,而你……你杀了那么多人,方郎找人算过了,你此生造就的杀业太多罪孽深重,再不会有子嗣,而我……已经怀了方郎的孩子。”
“你……”凌霜猛地瞪向凌婉的小腹。
凌婉微微一笑缓缓道:“凌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儿方郎便会派人将我接进方府。凌老夫人已经答应了,虽然不能明媒正娶,但我相信方家大少奶奶之位迟早是我的,你有婚约又如何?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凌霜的眼前渐渐发黑,毒气已经攻心。
耳边只传来了凌婉一字一顿的冷笑声:“长姐,你且慢慢等死吧!我会替你幸福的生活下去!”
凌霜一口黑血呕了出去,眼前一片漆黑。
疼,像是被无数的利刃割过,让人恨不得再死去。
一抹清凉抚上了额头,林霜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憔悴的小丫头正用细纱沾着水擦着她的额头。
林霜猛地心头一震,这是哪里?
林霜是C国顶尖特工,因为追查国宝饮血玉的下落意外在地宫与那些国际大盗相遇。一番恶斗后,将国宝饮血玉抢到手没想到会掉进地宫的机关暗道里。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她狠狠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后,眼前的景色还是这么真切,不像是幻觉。
“霜儿,”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衫的老妇人突然哭着扑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霜儿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啊!吓死祖母了!终于醒了,太好了!若不是姹紫和嫣红出去将你寻回来……祖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苍天保佑,乌桓那些鞑子们没有害死我的霜儿!实在太好了!”
林霜心头猛地一跳,这样真切的触觉,清晰的画面,难不成是……
她不禁苦笑,随即头却痛了起来,她狠命的抱着头似乎有什么记忆深处的东西渐渐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