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爷爷”冲进一间几根粗木和桦树皮搭建的简陋小木屋,野利仄就大喊起来。这件木屋,更准确应该称呼为木棚,周围没有太多的物品,木制提桶、简陋的小木桌、一些摆在上面的药材,一位头发、胡须发白,看上去随时都要老去的老人,桌面上一双干皱巴巴、布满老茧的手不断摆弄着药材。
“野利仄,咋啦,被狼追啊?”
“有外人进来了,还带了很多人,带着弓箭、刀的朝着我们这里过来。梭牟子、图拉两个正在阻拦他们,可是我估计阻不了多久,怎么办啊,祭司爷爷。”野利仄恐怕想不到梭牟子、图拉已经被俘虏了。
乌洛兰祭司的手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野利仄,目光炯然地问:“发生什么事啦?不许瞒我,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在乌洛兰威视之下,野利仄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发现族中食物短缺、猎物难打、出外偷羊、回程状况的事情一股脑地交代了。说完后,他殷切着看着祭司爷爷,希望这位充满智慧的老祭司能够给出一个办法来。
乌洛兰闭上眼睛,回忆着什么事情,过了一会说道:“召集所有男子,带上弓箭随我一起去看看。”野利仄立刻撒腿就跑,在各家各户的木屋里进进出出的。一个个身穿兽皮衣服、手持弓箭的男人纷纷走出,朝着中间空阔地带集合。野利仄早就想带上所有族人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些人,让他们尝尝弓箭的滋味,看你们还敢追进来森林。不就是偷了两只羊嘛,以前又不是没偷过,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此时,在森林另一处。赫离好奇地看着这两个穿着兽皮、黑黑的瘦脸、骨骼粗大、长发用细藤缠绑的男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心中恶搞地想到:“这就是林中部落的人儿,穿着的虽然原始了一点,看上去不像那么猿人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我们部落的羊”
梭牟子、图拉一言不发,用沉默来对待赫离的审问。
“你们听不懂我说什么吗?”赫离怀疑这是语言障碍,毕竟腾格里草原和卡洛斯大陆就有语言障碍,自己和林中部落有语言障碍也很有可能。不对,赫离观察他们脸上那一瞬间表情,发现他们脸庞轻轻地触动着。
“你妹的,听得懂还给老子装聋子,耍我呢!”赫离心里很不爽,转身往四周一扫,找寻着什么似的。哥达、兀格、多力夫看着首领这副模样,纷纷想着首领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要找一把马刀来严刑拷打,刀不就在他腰间吗?
赫离弯腰拔下2株长长的小草,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看来他是想好好的捉弄一下,不,是严刑逼供。回过身来,梭牟子、图拉看到赫离那不怀好意的诡异笑容,顿时仿佛一阵寒风吹过,瘆得慌。接下来他们不仅是瘆得慌啦,简直是把赫离当做了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他的笑容称为“魔鬼的微笑”。
一个又一个喷嚏的随着赫离把小草从面前两人的鼻孔拔出依然停不下来,赫离此时终于大体了解了这个林中部落的情况。居住在这森林中的是一个小部落,是十几年前从另一个大森林迁徙而来的,据说是因为一场天雷火灾。部落刚抵达这座森林时,有七百多人,过了那么多年,如今剩下了四百多人,包括老幼女人。依靠狩猎、采集、捕鱼来维持生活,一年到头几乎吃不上饱饭;用兽皮缝制衣物;住所由木头、桦树皮搭盖而成。
身后传来了阵阵响声,细细一听,仿佛是军士行走、兵器碰撞的声音。一个领队者看见赫离安然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总是重新沉进肚子里,走到赫离身旁行礼:“百骑长,泰罗格奉命赶来,延迟之罪,请首领责罚。”
“无妨,路途难行,我是深有体会的,你能够那么快赶到,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多亏了首领英明,每隔半里派军士作为信号标,所以我才能直接沿着首领所走的路途前行,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赫离扭身子头,指着梭牟子、图拉两人向泰罗格示意:“泰罗格,你想不到森林中竟然还藏着一个部落吧,要是不知情给我们突击一下,你猜结果如何啊?”。泰罗格目光越过赫离,看着被捆绑的两人,想到赫离所指出的情况顿时出了一阵冷汗。原以为背靠森林是一座不错的屏障,这样骑兵无法穿越浓密的森林冲击自己部落营地,防护的力度可以更集中。谁曾想到这个森林中竟然还有一个部落呢?
“你试试这把弓的威力!”一把弓递到了泰罗格面前。泰罗格一拉弓,便感觉出了这弓的不凡之处。泰罗格顺势抽出一支箭,尖锐的箭矢呼啸声响起,一枝箭矢打破空气的屏障,朝着六十多米外一颗大树冲去。“钉”的撞击声响起,箭矢扎入了大树之内,箭羽摇摇晃晃地摆动。
泰罗格走到大树前,用力地拔出箭矢,细细地摸着无辜作为箭靶的大树,感受着这支箭给大树带来的伤害。“首领,这……这……这……”泰罗格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对这支箭矢的美妙感觉。
“哼”哥达重重地用鼻孔发出这个声音,拉开另一把弓,朝着约两百米外的一棵大树迅速瞄准,向上微抬箭头,“咻”的一声直冲目标,“钉”的一声插入大树。哥达趾高气扬地炫耀着自己箭术的高超,丝毫忘记了之前自己看到这种弓箭时比泰罗格更夸张的神情。
大草原上的弓箭,普通的步战大弓通常射程在三百五十米左右,精锐的草原射手一般三百米之内可以命中目标。若是骑马拿着这种大弓,就算是精锐骑手也少有能够策马拉弓射箭的人;勒马停住,拉弓射箭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先不说能不能拉开,射中太远的目标,哪怕用力拉出了一个弯月型,寻常骑手射出去的箭矢有可能偏差十万八千里之遥。
骑弓,如同赫离麾下骑兵所使用的这些还算是优良的骑弓,射程一百五十米,除非是神射手一般的人,普通骑手进入百米骑射,精准才可以得到基本保证,一般骑手通常在八十米才骑射,才能够达到杀敌效果。如今,手上这把弓只有半米多长,约八十厘米的长度,比半米的骑弓长那么一些,完全可以用于马上骑射,效果却有天差地别一般。若我们部落用的都是这种弓箭,那么当漫天箭矢落下……
泰罗格、哥达两人看着自己首领,希望从首领那得知这种弓的源头,两人目光都是无比的渴望,出奇的一致啊。
一位身穿兽皮、头发胡须发白、手持木杖的老人示意身后的众人停下,独自朝着赫离这边走了过来。旁边的野利仄几人竭力阻止,被老人恶狠狠地一瞪,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放哨的斥候早已经将有上百人身穿兽皮、手拿弓箭的人朝着这边来的情况告知了赫离,盾牌、弓箭纷纷准备起来。泰罗格的百骑队左右分散,隐藏在参天大树的背后,随时准备伏击这帮来势汹汹的人。
乌洛兰来到阵前,丝毫不像是来兴师问罪、讨回族人的领袖一般,更像是一个和颜悦色的邻家老爷爷,看着严阵以待的军士笑道:“我一个除了带根拐杖之外、身无寸铁的半死老头,值得诸位勇士如此对待吗?”
赫离走了出来,几缕金色的阳光透过厚厚的树叶的阻拦从赫离身后照射,仿佛整个人都披上了金色的阳光披风。“这难道真是森林之神派给我们的人?让我们脱离贫苦,不再受冷、不再挨饿的人!”乌洛兰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十几年从未湿润的眼框慢慢湿润起来,眼前赫离的形象和他昨晚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散发光芒的年轻人降临到部落。
“部落归附?”赫离一脸露出“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难以置信这个睿智的老人会说出这句话。
“不错,我们整个部落将会对大人你效忠,供您驱使,为您作战。我们要求很简单,不再挨饿、不再受冻,和您相同功劳的属民平等地享有相同价值战利品的权利!”
望着这位眼睛散发出智慧光芒的老祭司,看着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你们真的准备归附,我,赫离,以长生天、森林之神、先祖的名义发誓,绝不让我的属民挨饿、受冻。”赫离一个誓言回应着这位老祭司的眼光。
“首领,就这么让他们把两个人带走了,我刚才看了那些人的弓,都是和之前的两把差不多的。只要我们一鼓作气,就可以俘虏整个部落,让他们作为我们的锻造奴隶,打造出威力强大的弓啊!”哥达满脸焦急之色,试图劝着首领追击带走那两个俘虏的上百森林部落者。
“是啊,首领,我的百骑还没有撤回来,只要您下令,绝对很快就可以解决他们的,哪怕是付出一些伤亡!”泰罗格难得有着不和哥达拌嘴、同意哥达的提议的时候。
“你们觉得是宰杀一只奶牛来吃,还是一辈子有牛奶喝比较好啊?”赫离没回答他们的问题,冒出这么一个问题。心里还留着这么一句话:“奶牛一去不复返的话,我可就亏大了啊。我当时怎么就那么相信了这个老头呢?”
黑夜慢慢侵蚀着森林,一切都变得寂静起来了。赫离率领着两个百骑也早早地朝着森林外围退去,唯一的伤者—吉恩则享受着趴在门朵儿的背上偷闲时刻,尽管他还不知道门朵儿心里正想着什么时候也要让吉恩好好享受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艰难地行走在森林的感觉。一群人此时已经快到了锻造帐那边了。
一堆堆火把在木棚外面照耀着,整个木棚内一片杂乱,几乎场内男子都是脸红喘息着的,仿佛是经过了一场战争。各家各户的女人都搂着自己的孩子坐在自家木屋内,不去管这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或者说她们不敢管,不知道要怎么管。
老祭司缓缓起身,走出木棚外,留下了一句话:“我做了二十来年的祭司,也快去见森林之神了。只是想在去见森林之神前,看到自己的族人不挨饿、不受冻。”
众人看着老祭司那颤颤悠悠的背影,木棚内一阵沉默。自从部落迁徙至此,已有十五、六年了,伴随着的是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成长,一代人出生。一些老人此时发现,十多年的时间,老祭司从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似乎还有着些微驼背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