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了多重的伤？她….
沈屿一针针缝着腰侧的伤口，额头溢出的细细冷汗滑落至床铺，忍着疼痛，把伤口缝完。
上完金疮药，她倚在床沿旁，一抬眸对上少年烛光下微蹙的眉。
“我没事，你无需担心。”
越景垂额，唇角轻扯，泛起的冷意浸透入心底。
他并不是担心她，只是不想欠她。
这世间，他早已没了希望，就算进地府，他也不想欠着她的人情。
沈屿放下衣摆，把染了血的布料脱下，换上干净的便服。
招呼小二端来一桶热水，她走到少年面前，问：“去洗。”
越景脸色一僵，放在桌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唇角翕动，迟迟没有出声。
他怕自己说不用，女子会把他抬进木桶里洗。
沈屿又重复了一遍。
越景扶着桌角一侧站了起来，步伐慢吞吞的，往木桶挪去。
沈屿见状，握住了他伸在半空中的手，不顾他挣扎的，牵着他到木桶旁。
木质长桶冒着氤氲的雾气，房间有隔断，她走之前，把隔断拉出，挡住了他的身影。
越景在木桶前站了许久，直到隔断外传来女子的催促声，他才开始解衣。
雪色的衣裳搭在栏杆上，他跨入木桶里，感受着热水将他整个笼罩。
解了衣服躺在床上的沈屿看着他走出来。
青发瀑布似的垂肩，颠倒众生的容貌泛着蔷薇般的粉，被白绫衬得宛若白瓷的颈部，修长瘦削的身形步伐平稳的走来。
这恐怕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样貌了。
“你与我一同睡。”她淡淡的道。
少年步伐蓦然顿住，倘若那双眼眸可以看见，恐怕里面尽是惊愕。
沈屿挑眉：“怎么？”
越景唇角紧抿，许久道了一声好。
客栈外寒风阵阵，灌入木窗缝隙中，隐隐传来风的声音。
屋内温度莫名升高。
看着少年持续了一个时辰的睡姿，沈屿觉得很有意思，揶揄问：“第一次？”
越景闻言，手指握紧被褥，脸紧绷着，装睡没有应声。
沈屿见状，手指伸在他的脸庞，指尖缓缓往下滑。
在快要接触到他的唇角时，少年倏地转身，背对着她，缩在角落里。
沈屿弯了弯唇，清冷的凤眸微闪，闭上眼睛，慢慢的睡去。
角落里的越景睁开了眼，抬着手紧紧捂着砰砰跳的胸口。
黑暗里，他的脸颊惊人的通红。
–
又赶了一天的路，终于来到金玉门所在的城镇。
沈屿下了马车，给越景脸上戴了一个帷帽，遮住了他的脸。
她一身黑色劲装，脸也被遮住，待他下车，挽住了他的手臂。
越景这次只是僵了一秒，没有反抗，随着她的步伐往前走。
一路走到金玉门前，与门卫说明了来意。
门卫通报完出来，对她道：“门主让您进去。”
踏入金玉门里，陈设建筑与界青门不同，院内绿植葱郁，光线很好，一路走到正堂，她看到了金玉门门主。
门主是个女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一袭青衣，黑发利落的束起，样貌姣好。
视线在她与少年身上扫过，问：“你们有何事？”
沈屿向前走了一步，道：“我想知道神医谷在何地。”
门主闻言，眼帘微垂，半晌问：“你可知来我金玉门得情报，需本人至真至贵的之物？”
沈屿从怀里拿出一块翡翠戒指，递到一旁的下人。
下人把戒指放在门主的手里，她望着那戒指，眯了眯眼。
戒指样式普通，边缘磨痕严重，说明主人每日都会拿出来看。
看上去有很久远的时候了。
门主瞥了她一眼，问：“这戒指有何珍贵？”
沈屿闭上眼，原主的记忆在脑中里再次掠过。
“这是我哥哥的戒指，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把我送到界青门，只为换那二两银子。”
“我及笄后下山，杀了他，得到这个戒指。”
寥寥几句话，却令人寒心。
界青门是什么地方，金玉门门主自然知道，他们选拔弟子的规则残酷血腥，多少幼童死于门下。
面前的女子，恐怕也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
沈屿说完，问：“这些可够？”
门主沉吟了会儿，道：“不够。”
沈屿脸色平静：“我没有珍贵的东西了。”
门主轻笑一声：“你有。”
她从台上走了下来，来到戴着帷帽的少年面前，白纱之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少年惊世的容颜。
“我能看出，他对你很重要，你可愿把他送给我？”
越景面无表情，身体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女人对自己打量。
沈屿挡在了他的面前，声音淡淡：“不愿。”
话语直截了当，坚决又认真，没有商量的机会。
门主抿了抿唇，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我可知界青门门规森严，门内弟子是不能对外人动情，你不怕被你门主知晓？”
沈屿：“门主无法解答我的困惑，那在下就不多留了。”
话落，她牵着越景的手，便要走。
门主唤住了她，“也不是不可。”
沈屿回头。
门主仰头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缓缓的道：“我素来听闻界青门杀手出手，必能完成任务。”
说着她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笑着道：“我想请你为我杀一个人。”
沈屿疑惑：“何人？”
门主道：
“惊风楼楼主，梁斐。”
沈屿没有一丝迟疑：“好。”
门主有些惊讶，“他是楼主，身边高手如云，你真能杀了他？”
沈屿与她对视的眼神并无一丝惧意，“能。”
门主接着问：“那你可知你要是杀了他，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危险？”
沈屿：“我知。”
门主闻言，满脸笑容，“好，你若能将那梁斐头颅提来，我必告知你神医谷所在！”
达成交易。
沈屿牵着越景的手，转身离开。
一个弟子走到门主身旁，语气恭敬：“门主，您真的相信她会杀了惊风楼楼主吗？”
门主收回目光，回到屋里，唇角笑意不散：“为何不信？”
就算那女子没有杀成，对她而言也没有坏处。
.
马车再次启程。
走上马车的越景忽然问她：“你去便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