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对着她眨眨眼睛,狭长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趣味,方才看热闹的人群里,混了几个地头蛇。
他们的眼神片刻不离那几锭银子,而后跟着中年男子的方向走去了。
有些人有命收了他的钱,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花。
他笑的纯良无比,“只是怕他日后找麻烦多给了些,如果是绾娘也会这样做的吧。”
那些脏污之事,沈宴并不想阿绾知道,所以避重就轻,说了些旁的。
“还是阿宴考虑的周到。”
阿绾一时预语塞,只是三十两未免有些太多了,往年她卖一个桃园的果儿也不过三两银子。
差距果然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眼下在心痛也没了办法,她的眼神落到女童的身上。
对上了一双怯生生,充满了恐惧的眸子。
眼前的两人犹如一对璧人,尤其是那长身玉立的少年,貌若芝兰玉树眉眼含笑,透露着温和。
她有些害怕,瑟缩的向后退了退,只觉得多看两眼都是亵渎。
阿绾俯下身子,轻轻地拨弄着她两边的发丝,露出一张怯懦的小脸,碧绿的眸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倒映出清丽的面容,
“你叫什么名字?”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都唤我为月奴。”
生来就是最卑贱的奴隶,眼睫颤动,掩饰了一闪而过的情绪。
阿绾轻叹一声,解了她颈间的锁扣,轻声道:“走吧,无人再限制你了。”
又将一袋碎银子塞到了她的怀中。
月奴有些不适应,茫然无措的盯着四周,开始围在一起的人群已经散开,眼前的这个少女让她走。
可是,能去哪里呢?
道路四通八达,却没有一处栖身之地。
她捏紧了怀中的钱袋,用着最蹩脚的中原话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还请……贵人收留月奴……”
“我会照顾人的,做什么都可以。”
沈宴的眼神忽地轻轻的落到月奴身上,斯文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他和阿绾,方才收敛情绪,缓声对阿绾道:
“绾娘若是不放心,可以将她带到那几个胭脂铺子里。”
“让她打打杂什么的,许掌柜向来宽厚,定是不会驱赶。”
放在胭脂铺里,也比跟在眼前好得多。
阿绾想了想觉得沈宴说的有几分道理,在铺子里做长工既能学些手艺,又有住所,当即清甜一笑,
“好。”
月奴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她走路走的极慢,以往那中年男人都是让她在地上爬,很久没有接触过正常人的生活。
几分恍惚。
东街巷子里的人络绎不绝,快要入夜了,许多铺子都将门外的大红灯笼点起,一片华光,比白日更多了些韵味。
沈宴口中的胭脂铺,唤作玉脂堂,一踏进去,一股淡淡的水粉香味扑面而来,精美的柜子里放着花样百出的脂粉,研磨的细细的,一看就是上品。
许掌柜管这家铺子已经将近十年,早就是个人精了,虽一只看过新东家一眼,便就记住了。
所以看到沈宴一行人时,匆匆地迎了上去,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意,“不知东家来此,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沈宴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宛若青松,“许掌柜客气了。”
“这次来是想让这女童留在玉脂堂中,教她做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许掌柜的眼神从沈宴的身上移到了身后的月奴,女童看起来十分胆怯,半边身子躲在旁人的身后,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