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两个多小时的课就累成这样啊?”
沈霁淮弯腰抱起软若无骨的一小只,好笑地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
电量彻底耗尽的周颂宜连眼皮都懒得掀,将下巴搁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脸颊挤出一圈软肉,细嫩的手不停揉捏着他的耳垂,弱弱道:
“不想上课不想学中文了,daddy。”
她想让Ann继续当她的中文老师这个老混蛋不同意,那她干脆就说不要中文了。
以进为退,逼他妥协把Ann请回来。
殊不知,这种小把戏在沈霁淮面前根本不够看。
她是他一手养大的,她一抬眼皮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坏事。
他亲昵地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温声道:
“不想上课啊,那就是想挨揍了对不对?”
“老混蛋!”
小家伙愤愤不平地吐出一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沈霁淮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哭笑不得:
“小混蛋,就学会骂人的话是吧?”
“哼哼。”
周颂宜嘟了嘟唇,煞有其事道:
“反正我不要学中文,你要是还敢给我请陌生的老师过来,不管男女,我一定会把她赶出去,一定会!”
沈霁淮哂笑一声,不把这小奶猫儿似的抗议放在眼里,淡定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Serena。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Ann不会再当你的中文老师,中文你也必须要学,你要是敢把老师赶出去,就去书房给我面壁思过,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混蛋!混蛋!”
少女从他怀里挣开,站在沙发上,像是鹦鹉学舌一般,声音又脆又甜地骂他。
薄西故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向来衿冷沉稳的男人站在沙发上前,一身米色的居家休闲装,挺直的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被飞来的抱枕砸歪他也不发火,只是好脾气地扶正。
满脸无奈宠溺地看着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的小洋娃娃。
小洋娃娃讲一口流利的英文,生气的样子娇俏可爱。
“咳咳——”
他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那什么,我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礼物给张妈了哈!顺便来蹭个饭。”
话是对沈霁淮说的,但他眼神不离那只小洋娃娃。
乖乖,还得是真人给力,比照片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发小直勾勾盯着自家小孩儿看,沈霁淮心里不大舒服,右跨一步,将呆呆愣愣的小家伙挡个严实。
“我还打算蹿个局大家一起聚聚,没想到你先来了,Serena,这是薄西故,我的好朋友,你可以喊他——”
他迟疑思索的片刻,小家伙从沙发上跳下来,脆脆地喊了句“哥哥好”。
落落大方,安静优雅地站在他身侧,脊背挺得笔直,和刚刚炸毛奶凶的模样大相径庭。
小家伙娇纵归娇纵,但该学的规矩礼貌一样没落下。
从小跟在他和莱斯特家族身边,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喊人一喊一个准。
只是哥哥这个曾经独属于他的称呼现在安在其他人头上,听着还真是不爽。
一声哥哥喊得薄西故通体舒畅,心花怒放,搓了搓手掌,夹着嗓子道:
“诶诶,妹妹好,哥哥今天来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等明儿哥哥领你去逛街,你看上什么哥哥给你买什么好不好?”
一长串京味儿十足的普通话砸得周颂宜晕头转向,她戳了戳男人的手臂,小声问:
“daddy,他说的什么?”
男人眯了眯眼,面不改色道:
“他说他不喜欢你喊他哥哥,喊哥就行,就是不要使用叠词,知道了吗?”
周颂宜了然地点头:
“知道了。”
“淮哥,妹妹说什么呢?”
薄西故伸长脖子,支着耳朵,奈何他英文稀碎,压根听不懂两人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沈霁淮淡淡地瞥了眼满脸期待的发小,不冷不热道:
“她说没什么喜欢的,家里什么都有。”
薄西故恍然大悟,挠了挠头:
“哈哈,也是,街上能买到的妹妹肯定都不缺。”
周颂宜将男人的名字心里默默过了一遍,用中文极其缓慢地说道:
“西,故,哥,好。”
薄西故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怎么又变成哥了呢?
“妹妹不用那么客气,喊哥哥就成,加个名字听着怪客套的,以后都是一家人啊!”
说完,少女看向他的蓝眸一片迷茫,他瞅了瞅沈霁淮,
“淮哥,快给妹妹翻译一下。”
这不行,这语言不通,沟通着太费劲了。
他要不要报个雅思口语速成班什么的恶补一下口语?
一家人?
沈霁淮眸光一暗,牵起身侧满脸迷茫的小家伙的手,带着若有似无的占有欲,柔声解释:
“他说很喜欢这个称呼,让你以后都这么喊他。”
因为早上闹着情绪没吃几口东西,接着上课又消耗了两个多小时的脑细胞,坐在餐桌前时,周颂宜觉得她能吃下一头牛。
但今天有客人在,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只能乖乖巧巧地端坐在那里,眼巴巴看着张妈将一道道色香四溢的中餐摆在面前。
“最后一道菜,山药排骨玉米汤,里面加了好多种药材呢,喝了对身体好,春天小孩子喝着能长高呢!”
说着,张妈拿起一个剔透的玉碗,盛好后推到桌上唯一的小朋友面前,贴心交代道:
“等会再喝啊,有点烫。”
周颂宜乖纯一笑,甜甜道:
“谢谢奶奶~”
张妈眼里的慈爱简直要溢出来,嘴角就没耷拉下来过,摆了摆手,乐呵呵道:
“哎呀,不谢不谢,那你们吃啊!我先过去了!”
薄西故单手托腮,越看越觉得小洋娃娃有意思,吃东西时像只小松鼠一样,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每尝一道菜眼眸就会一亮,不小心吃到辣椒时会皱巴着雪白漂亮的脸,小狗似的吐吐舌头,巴巴地看着沈霁淮。
小家伙不重口腹之欲,但饿得时候吃什么都香。
看她被辣的像只哈趴狗吐着舌头,面颊粉扑扑,沈霁淮既想笑又心疼。
“让你贪吃,什么都往嘴巴里面塞,看都不看一下。”
“给,妹妹喝点水缓一下。”
薄西故殷勤地倒了杯水递过去,却被沈霁淮半道拦下。
沈霁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心虚地别过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咱们什么关系,你闺女就是我闺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什么一家人?”
沈霁淮长指扣着桌面,一下一下轻敲,漫不经心的质问背后是浓浓的不悦。
他不喜这种把他亲手养的小家伙打上标记的话。
薄西故嘴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但在触到男人眼底那抹森然的寒意时敛去几分。
不是吧,真生气了,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这阎王爷怎么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抽筋扒皮?
周颂宜听不懂两人说什么,就着沈霁淮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把舌尖那股辛辣味道压下去后,飞快地瞥了眼身边的男人,然后悄咪咪地把筷子伸向红烧肉的盘子,迅速夹起一块,塞进嘴巴里。
肥瘦相间,炖的软烂,入口即化,好吃到她想原地转圈圈,给张奶奶一个大大的拥抱,封她为古希腊掌管红烧肉的神。
沈霁淮收回目光,拿起雪白的餐布,一边轻轻粘去小家伙嘴边的肉汁,一边眼疾手快地按住她蠢蠢欲动的小手,
“把汤喝了,再吃你过会儿又要喊着恶心想吐了。”
小家伙胃小,但自己吃起来没个度,往往都是吃到撑得不行,又想吐又难受时才开始后悔,哼哼唧唧捂着胃在他旁边蹭来蹭去。
让他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周颂宜听话地放下筷子,雪白细嫩手指捏着勺柄,掀起眼皮瞧着男人温润柔和的眸子,细声细气道:
“好吧,记得我的礼物,我今天乖乖上课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