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站起身来,满脸的洒脱与不在意,“怎么样,喜欢吗?这些都是小爷我送给你的。”
“这样吧,小爷给你一分钟,你就这么趴在地上捡钱,看你能捡多少就都是你的。你要是有本事,就把地上的钱全部捡干净,这样的话,我就另外赏你一个大红包!”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在无人能看到的角落中,江晚吟的手握得紧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那是她内心的挣扎,是说不出口的痛。
她咬紧了下唇,内心的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催促她让她赶紧拒绝。黑暗中的顾允笙见女人皱着眉,露出的抗拒神色,悄然勾起了嘴角,心里多了分诡异的愉悦……果然,铮铮铁骨的江二小姐怎么可能放下尊严,趴在地上忍受别人的羞辱呢?
“是不是真的只要我在一分钟之内趴在地上把钱捡干净,这些钱,连带你都奖励,都是我的?”
到了嘴边的拒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每当她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那个在监狱里唯一对她好的女孩,她在弥留之际描绘出对于未来的蓝图,于是就这么将到了嘴边的拒绝给生生咽了回去,改变了她的打算。
男孩儿露出一个欢乐的笑容,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存在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嘲讽,他居高临下的撇着地上打扮滑稽的女人,“那当然了,我向来说话算话的。”
“那好。”声音里的沙哑听起来有几分扎耳,但是却无人去品味她语气里的悲切,于是当着这群公子哥的面,江晚吟匍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身边是他们嘻嘻哈哈的叫好声,“快看快看,她这个样子像不像一条哈巴狗?”
然后江晚吟便听到那个扔钱给她的男孩儿讽笑了一声,冷哼道:“哈巴狗怎么了?哈巴狗可比她好看多了。”
那人笑得猥琐,又道:“倒也是,那她就是脸皮超级厚的沙皮狗,这样总没错了吧?哈哈哈……”
似乎是这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嘲笑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地涌入江晚吟的耳朵里。她狠狠咬住了嘴唇,拼命地说服着自己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看周围人的奚落,只是一个劲儿地捡着地上地钱。这些钱被那个男孩儿撒得到处都是,她只能匍匐着四处移动,才能捡起这些无处不在的钞票。
身后传来那个撒钱男孩儿的笑声,“喂,沙皮狗,你不知道狗都是会摇尾巴的吗,讨得了主人的欢心才有钱拿哦。”
江晚吟的身躯猛然一震,抓着钱的双手狠狠地扣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从指尖传来冰凉的钝痛她却恍若未觉。
立即有人开始附和起来,“对啊,快摇!”
“狗就是要摇尾乞怜才可以啊,你倒是快摇啊。”
见江晚吟一动不动的身影,那男孩儿突然厉声问道:“喂,沙皮狗,你还想不想要钱了?”
江晚吟看着手中粉红色的钞票,深深地呼吸着,一呼一吸似乎要用尽她全身地力气。她趴在地上,翘起臀部,缓慢而僵硬地摆动着。
“噗哈哈哈哈……”
于是周围爆发出了更为剧烈的笑声。
“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了,想我也是一个久经夜场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贪财的我见得不少,但是贪财贪到这个份儿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啊哈哈哈哈……”
“可不是吗?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顾总,你看,那沙皮狗在对你摇尾乞怜呢。”那个男孩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神色,“你还不给她点赏赐?”
什、什么?顾总!是顾允笙!
霎时,江晚吟的心仿佛被冻住了般难以跳动。她无比僵硬地,艰难地抬起了头,望进了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瞳中,只这一眼,便让她如坠深渊。
顾允笙坐在沙发上,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他越发贵气与神秘。他的视线落在了江晚吟的脸色,淡然从容地开口:“你真贱。”
江晚吟死死地咬紧了压根,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若不是有脸上无比厚重的妆容遮挡住了她的脸色,想必露出来的一定是她堪比死人的脸。
幸好,这张滑稽的脸成了她此时最大的面具。
过了好一会儿,江晚吟才在顾允笙的注视下,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几乎扎了他的眼,“多谢顾总的赏赐。”没有人能够感觉到她此时话语里的沉痛与心酸,更不知道说出这句话费了她多大的力气。
他骂她真贱,她竟然还能笑着感谢他的赏赐。世上似乎真的再没那个张扬骄傲的江二小姐了?
江晚吟几个深呼吸才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她扭头看向那个男孩,“现在,地上的钱我都捡干净了,按照约定,这些钱都是我的了吗?”那男孩儿倒是满不在意地一挥手,爽快地答应了。
江晚吟呼出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被那男孩儿轻描淡写地阻止了,“等等,先别着急起来嘛。”一边说着,他一遍走到吧台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酒。
“钱都拿了,再陪小爷喝一杯酒,算是小爷请你的。”
一杯棕褐色的液体递到了她的面前,江晚吟按照吩咐没有起身,依旧匍匐趴在地上。
“不,我……”
“都说美酒配美人,这样的酒给她喝了,那可不是浪费了吗?”正要拒绝的江晚吟,便听见一道低缓的嗓音从黑暗中响起。
是顾允笙……
江晚吟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晦涩的目光。果然,顾允笙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羞辱她的机会……
“顾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她不是个美人,所以不配喝这杯酒吗?”那男孩儿仔细打量了一下她,摸了摸下巴,“这我可不信,我就没在绯夜里看见过丑八怪,她再丑也不会丑到哪儿去。”
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摩挲着下巴,看着江晚吟的目光满是探究,虽然无法透过厚重的小丑妆看清她的真容,但是凭借他丰富的经验,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姿容想必不会差到哪儿去。
“哦?不相信吗?”顾允笙微微勾起唇角,犀利的目光落在了江晚吟的脸上,启唇道:“洗洗脸。”他的语气闲散而慵懒,透着漫不经心。
江晚吟正要站起身来之时,“何必这么麻烦……”那男孩儿转了转眼珠,嬉笑着说道:“直接爬着过去。”
江晚吟起身的动作一僵,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她撑在地上的双手死死地抠在地面上,她死死地咬着牙,拼尽全力才忍住了内心汹涌的不甘。
她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自己,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听话地向着包厢自带的盥洗室爬了过去,到了盥洗室里关上了门,她才能就着洗手池的边缘艰难地站起来。
这里面当然不可能有卸妆地公爵,因此只能用手捧着清水,随意地在脸上胡乱揉搓着,勉强地将脸上的妆容洗掉,虽然脸上还残存着些红白的化妆品,但是至少已经可以看清那张清秀消瘦的脸蛋了。
清洗完毕走到门口,刚拉开门。
“你怎么站起来了?小爷我看你爬已经看习惯了,你这突然站着走反倒让我不习惯了,你说你现在该怎么办呢?”男孩看着江晚吟笑得纯良。
江晚吟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蹲下身。趴在地上,想刚才一样匍匐在地上。她的腿脚还有伤,先前已经在地上爬着走了好一会儿,现在从腿上传来的疼痛已经让她几乎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