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朔强提着气走了百尺高台,现下已然支撑不住,肺疾又发。捂着口鼻,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不过此时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那万卷书册之上。
楚王季越率先发问:“不知王兄有没有看过这些书卷。”
季渊摇头道:“今日朕与众人一样,都是第一次目睹。”
底下坐着的尚书令王固说道:“那敢问陛下,有没有看过原著呢?”
季渊同样摇摇头说:“没有。”
王固想了想,自己的儿子虽然不争气,是个纨绔子弟。但终究也是自己的独子,当日被长孙朔打成那个样子,做父亲的如何能不生气呢。
况且已然得罪了长孙朔,更不能让长孙朔在皇帝面前得宠,位居高位了。
便有意刁难说道:“启禀陛下。既然陛下并未看过原著,又怎么知道这位少年翻译的真是那两本神书。臣不是在质疑这位少年,只是看少年实在是年幼。如何也不能相信其言语的真实性啊。”
季渊笑了笑,心里想:不愧是尚书大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啊。嘴上说着不质疑,但处处都是在质疑啊。也好,正好借此再考校一下长孙朔的能力。
便笑着面向长孙朔,说道:“爱卿听到了吧,尚书大人在怀疑你的能力啊。”
长孙朔连着咳嗽了数声,终于稳住了呼吸,朝季渊行了个礼,转身对着尚书令说道:“尚书大人所言实属见识短浅。无能之辈说的无能之话啊。”
“放肆。我乃大卫尚书令,你竟敢说我无能?难道你是在质疑我大卫官员的能力吗?”王固拍案而起,立刻给长孙朔扣上了一大顶帽子。
长孙朔不以为然笑道:“在下不是在说大卫官员无能。只是在说尚书令您无能。”
长孙朔轻轻咳嗽两声说:“大人饱读诗书。岂不知甘罗十二岁便出使赵国,讨得十六城,被拜为秦国上卿,位同丞相。霍去病十七岁便两破匈奴,封冠军侯?年龄从不是评判能力的标准。”
说罢轻笑了一下接着道:“而尚书大人自己想象不到我年仅十八便可写出万卷书也可以理解。毕竟尚书大人年仅半百仍毫无建树。恐怕大人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做不到吧。如此还不无能吗?”
“这……”王固一时气结,不知如何反驳。便决定用官威压人,大喝道:“我堂堂大卫尚书令,文官二把手。为大卫鞍前马后数十年,如此叫没有建树吗?总比你这黄口小儿强!”
长孙朔直接转身不理王固,而是面对着皇帝季渊淡淡的说:“在下确实是比不上尚书大人。在下没有爵位官职,在京城之中只敢用两条腿走路。尚书大人可不一样了,纵容其子在皇城之中四骥驰骋,俨然如王公皇子一般。儿子像皇子,那老子岂不是要和皇上一个待遇了?”
大卫最重礼法,对吃穿用度有着严苛的规定。尤其是出行,更是严苛。只有王或公才可驾驷马的车,那日一个小小王陵竟然乘驷马之车差点冲撞到沈念安。
长孙朔可是牢牢记在心里。
季渊闻言大怒,冷冷的道:“王大人,真有此事?”
王固一听冷汗都下来了。他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儿子平时跋扈的很,自己又很宠他便从来不管。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捅到皇帝这里来了。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要跟长孙朔论战?
赶紧从坐席里出来,跪倒在地,冷汗直冒道:“禀陛下,这……这小子满口胡言,陛下可不要轻信啊。”
这时沈念安坐在长孙冕的大腿上,指着王陵喊道:“就是他,那天在洛阳街上,骑着四匹马的车,撞倒了我还撞坏了一家店铺。”
季渊听到后点了点头。即使沈念安不说,季渊也知道应该相信谁。毕竟长孙朔和王固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轻的。
于是顺着沈念安说道:“小孩子应当是不会骗人的。王固你还要狡辩?”
王固头也不敢抬,侧头看着沈念安坐在长孙冕的腿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闯了大祸了。再多说恐怕也要得罪长孙冕了。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没有活路了吗。便低头不语了。
季渊道:“长孙大人,这件事隶属你们天策院管辖。你定罪吧。”
长孙冕把沈念安从腿上抱了下来,冲季渊行了个礼说道:“王固大人只是纵容,并无什么大罪。况且今天乃祭天大礼,不易处罚王公大臣。”
王固听到这话,赶紧转向长孙冕连磕了好几个头,说道:“多谢长孙大人。”
长孙冕像一个厚道的老头一样笑了笑说:“王大人不必言谢。老臣只是依照法度行事而已。只是陛下,王固大人自然不用处罚。可是其子王陵,一者违反法度,二者并非王公大臣。所以,依照律法,此举为藐视皇权,僭越之罪,还扰乱了平民秩序。当剥为奴隶或直接处以绞刑。”
“什么?”王固抬头大叫道。
王陵也从席间连滚带爬的滚了出来,吓得又尿了裤子。一连磕了十数个头面对季渊说道:“请陛下恕罪啊。臣并非有意为之。臣知罪了,知罪了。求陛下饶了我吧。”
又对着长孙朔磕了好几个头说:“请长孙公子为小的求求情吧。”
长孙朔漠然,没有理会。长孙朔眼里,王陵骑几匹马都不管他的事,他看不惯的是王陵横行霸道,不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
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无所谓,不把平民当人就不行。这就是长孙朔的处事之道。
季渊看长孙朔没有为王陵求情的样子,便说道:“那就按长孙大人说的办吧。”
长孙冕道:“遵命。”说完左右两个侍卫过去,将王陵架出了白马台。王陵还一直嘶吼着,蹬踹着两个粗腿。活像一直即将被屠宰的猪。
长孙冕又把沈念安抱到了大腿上,问道:“念安满意吗?”
沈念安看着王陵淡淡样子,摇了摇头说:“感觉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坏,不至于死吧。”
长孙冕对着念安说:“你以后习惯就好了。在皇家的眼里,无用之人的人命就是这么的不值钱。”
沈念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眼神里,尽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