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参将的判断是没错的,敌军只是暂时的退却,这是因为他们对于边军的虚实还不那么清楚,一下子被打蒙了,可以说凭借着速度占了一些便宜,但并不是实力的对决。
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而是要提防敌人下面更加猛烈的进攻。毕竟只有不足万人的战斗部队,却要经受如此大的压力,也是很难了。
其实作为这里的主将,刘鸿想的更多。已经知道的是,皇太极的部队和倭寇是有勾结的,万一来一个两面夹击,山海关的局面就很被动了。
为今之计,只有一点,那就是抓紧时间把正面的后金部队给打退,这是必须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他扫视了一眼帐下的几位副将、参将和游击。问道:“火头营给我开了一个好头,下面,就是考量你们的时候了,下面的戏谁想唱?”。
几位将官早就按捺不住了,一线部队让火头营抢了风头,那么还不如换个,让我们去烧火做饭好了。所以一个个都急于抢令。看到部队这样的求战心切,刘鸿稍微的安心了,至少这证明了一点,那就是部队的士气还是很旺盛的。
最后,主攻的任务落在了游击杨君福的身上。游击,正四品的武官,位次参将。高于都司和千户。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个主攻任务交给他,却是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刘鸿总兵略有一些迷信。
这个游击的名字,叫做杨君福,如果从字面的意思看起来,应该是大明君王之福气,听起来是比较吉利的。不过打仗这事,可不能只看吉利就成。
此时,凌云正在火头营的营房内被一群兄弟们围着。他们几时见过火头营这样露脸来着,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这个新兵的这个主意。崔一翔的脸都笑成一条缝了。心说,这小子就留在我这吧,有他这些古灵精怪的鬼点子,我们火头军以后也没准能多立些封妻荫子的战功。
崔一翔对凌云说,:“兄弟,你这次算是露脸了,还不知道总兵大人要赏你些什么呢。没准直接给你个百户干干呢,以后腾达了,别忘了我们这群火头军弟兄就好了”。
这是客套话,就算是再好的长官,也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忽然成为自己的同僚或者上司,除非这个部下很牛,或者自己很怂。凌云好歹也是在机关混了两年的。没吃过猪肉,也没少见猪跑。
万一哪个领导拍着你肩膀和你说,要努力,年轻人好好干,会有机会的,我们也会对你大力提拔。然后你就可以考虑,先表示一下谢意,然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真当回事你就输了,因为领导们和每一个人都是这套词。
凌云很谦虚,回应说,:“崔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是有这么个鬼点子,但真的打仗冲锋,还是咱们火头营的弟兄们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要说是有功劳,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凌云怎么敢贪天之功。”
最让人郁闷的人,就是有点功劳就翘尾巴的人。反之,能让人喜欢的人,是功劳来了都不接的人。反之功劳是实打实的,不会因为你的谦虚而失去,所以干嘛要去翘尾巴呢。
赵都司来了,他是想来看看这个两月前差点被他当成奸细给砍了的新兵的。顺便准备带他去长长见识,顺便把他收作自己的亲兵。
刚刚接到兵部的急件,因为在之前屡立战功,赵峥被破格仅剩为正四品的游击,按例应该到京城去陛见,也就是说,让皇帝见个面,看看这小伙子长什么样子,然后嘱咐几句。
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是太在意是否能够升官,因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辽东镇驻军都打光了,那么他这个游击也是光杆游击,如果大明朝都被团灭了,那么他们甚至求一容身之地而不可得了。
因此升官并不意味着个人的荣辱如何,而更重要的是,升官意味着他的手下有更多可支配的兵源,那么他就可以更加有力的打击外来的侵略势力。
赵峥来到崔一翔的军营外,并没有让人通报,径直进入,看着里面正说的热闹,忽然第一个人看到了他,一下子闭了嘴,紧接着几秒钟内全场肃静。
赵都司笑了,问道:“凌云在哪里”。
凌云出列,他现在已经粗知明军的礼仪了,给赵峥行了个礼,然后肃立回答:“标下凌云在。”
仔细观察,两个月的时间,原来白白净净的,现在也黑了瘦了。头发也梳理过了,挽着发髻,衣服从上到下也完全是明军小校的装束了,对此,赵峥感到很满意。
他向着凌云伸出了橄榄枝,问他:“小伙子,你可愿意做我的亲兵。”
这种事,一般是求之不得的。毕竟靠近心脏的地方才会有血液,跟着一个五品的都司混,总比跟着七品的百户混要有前途的吧。但是凌云竟然拒绝了。他并不是哗众取宠,他是真诚的。
在满营士兵不解的眼神中,凌云说,:“并不是标下不是抬举,两个月前,我还是个比较文弱的书生。现在只是刚刚经历了一点军营的训练。满打满算是个新兵蛋子,做您的亲兵,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我是应付不来的。到时候是您护卫我,还是我护卫您呢。”
赵峥点点头,他不想再勉强这个士兵。但是他却对这个兵的兴趣更浓了,他告诉崔一翔。这个兵的军事素质,要加强训练强度,自己还是要来把他带走的。一个月后,自己要去京城述职,到时候带着凌云一起进京。
都司走了,剩下的这些炊事班想什么的都有,有为凌云高兴的,也有羡慕的,又嫉妒的,不一而足。然而营官崔一翔却敏锐的感觉到,已经被上级赏识的凌云,以后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现在自己如果好好的训练他,栽培他,也算是给自己留一个人脉。崔一翔不是个投机者,但这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也许,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