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饭的点，崔绾绾看着坐在对面的卫卿玉，面无表情地吃着面前的白米饭。
“绾绾怎么不吃菜？是这里的厨子不合口味吗？”凌洵一边说着，一边往崔绾绾的碗里夹菜。
“卫姑娘今日是要在此处歇息吗？”崔绾绾放下筷子，目光直直落在卫卿玉身上。
“可以……吗？”卫卿玉似乎是受了惊，单纯洁白的眸子里如受尽小鹿的胆怯之意，她本就比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要纤瘦一些，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无辜，论谁瞧见了都要心软半分。
更别提石头直愣一样的凌洵。
“当然……”凌洵刚开了个口，便被崔绾绾打断。
“卫姑娘没有家吗？十三岁的小姑娘不回家，家人不会担忧吗？”崔绾绾似笑非笑，语气中充满了冷意。
卫卿玉眼眶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酝酿着变红，不一会儿就红着眼眶，细细看去还会发现里面有着些许泪光在闪烁。
“绾绾。”凌洵轻咳了几声。
“卫姑娘的亲人都被郡守害死了，如今无家可归，今日过来寻我是为了报恩，既然咱们闯荡江湖，济世救人，多交个朋友也正常。”凌洵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崔绾绾的神情。
他又不是蠢材，自然可以看出来这两位不太对付。
一边是个苦命的姑娘家，一边是捧在手心里头的小青梅，于情于理他偏心谁都不太妥当。
“哦。”崔绾绾站起身，转身就走。
“绾绾！”
“吃饱了。”
凌洵也跟着放下碗筷站起身，正在这时，一只洁白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手腕。
少年茫然低下头，“卫姑娘？”
“凌哥哥，抱歉，崔姑娘是不是生气了？”
“你先吃，我去看看她。”凌洵说完抬手拂去手腕上的洁白玉手，头也不回地去追上崔绾绾。
被他抛下的卫卿玉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愤恨地攥起拳头，“凭什么啊，系统，这个崔绾绾到底是给男配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她都这么不讲理了，还乱发小脾气，男配凭什么还惯着她？”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问：“该不会是你没有完全夺走崔绾绾的女主气运吧？”
系统立刻否决，“宿主大大请放心，现在的崔绾绾已经不是女主了，宿主只需要记住，从你到来的那一刻，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崔绾绾则是变为了恶毒女二。她的女主光环早就被我吸收干净，保证一点不剩。现在攻略才刚刚开始，男配凌洵本来就是崔绾绾的青梅竹马，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中难度最大的，但由于少年心性单纯直率，从某种角度出发，他也是最好攻略的。”
“请宿主大大加油努力！本系统时刻伴随左右。”
听完系统的话，卫卿玉这才稍微好受一些。
她扁扁嘴，讥讽一笑：“也对，崔绾绾一个封建时代的产物，怎么可能斗得过我这个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
————
“绾绾！绾绾你等等我！”凌洵腿长，跑起来也快，很快就追上慢悠悠走着的崔绾绾。
崔绾绾伸出手接过空中缓慢落下的桃花，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边的一轮冷月。
月色清冷，少女一身火红的衣裙耀眼，形成鲜明对比，化解了这月色下的寒凉之意。
“你瞧。”崔绾绾伸手指了一下不远处树杈上的两只鸟。
少年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听到少女不咸不淡地说：“你说他们会永远这么好吗？”
“啊？”少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绾绾你说什么？”
崔绾绾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你是不是生气了？卫姑娘说你不喜欢她，是吗？”凌洵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开了口。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火红的裙摆，绽放开来像朵莲花，美不胜收。
崔绾绾本就生得极美，这一幕晃了凌洵的眼，少年呆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对。”崔绾绾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不认为这个需要欺骗凌洵，“我不想带着她一同游玩这江湖，有我没她，有她无我。”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凌洵，你看着办吧。
凌洵几乎半分犹豫都没有，就言道：“你放心，出发时是你和我，回去也是你我二人。”
崔绾绾没有吭声，时间会验证一切，口说无凭。
凌洵的行动很快，当晚卫卿玉并没有如愿留宿在此。
卫卿玉出奇地没有去纠缠，只是在凌洵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剜了崔绾绾的背影一眼。
第二日，天还未亮，崔绾绾便和凌洵早早出发。
清晨时分，卫卿玉提着从系统那用积分换来的精致糕点扑了个空，彻底傻眼了。
“系统你出来，凌洵人呢？他跑去哪了？”
“抱歉，本系统未升级，目前权限不够，不能全方面检测人物行踪。”
“那就升级啊！”卫卿玉急了，手紧紧捏着装着精致糕点的篮子。
“目前积分不够，无法升级，请宿主多多积累任务积分，升级需要积分。”系统依旧是一板一眼，可把卫卿玉给气得够呛。
现如今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系统不升级到一定等级是无法检测这个世界男配女配的一举一动，升级需要积分，得到积分需要做任务，可完成任务首要的一个因素便是先要接触到男主男配或者崔绾绾。
关键她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也找不到啊。
卫卿玉又气又郁闷。
“不过宿主请放心，本系统可以为你提供大致方向。”
卫卿玉顿时来劲了，腰杆挺直，“你说。”
“检测到凌洵和崔绾绾目前在东南方向。”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卫卿玉：“……”
古代没有地图导航，这说了等于没说。
马车上，崔绾绾正在整理着书简。
“这是绾绾写的诗词？”凌洵凑过来，一脸惊讶。
只因为书简上写的都是一些可以被称之为文学著作的诗词，若是传扬出去，他的小青梅必定会名声大噪，即便是文学大家等老前辈们也会拱手称赞此等惊艳之作。
崔氏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书香门第，文学世家，崔氏二小姐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凌洵知道她有好文采，却不曾想到了这般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崔绾绾白了他一眼，“你仔细看看，这可能是我写的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一看便不会是我一个小姑娘可以有的见闻和感叹，无论是年岁还是经历都不会和此与之匹配。还有这个，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还是我第一次同你一起离开从小长大的京城，何来的故国不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北临终年积雪是不错，可长城是何物？”
“既然不是你写的，那是哪位先生所著？”凌洵接过她递过来的书简，仔细翻看了一遍。
崔绾绾掩饰住眸中波动情绪，“你定要好好看看啊，这是几百年前的民间著作，也是孤本，是我以前偶然在民间得到的。”
这些便是前世卫卿玉所著，靠着这些获得了北临第一才女的称号。
可崔绾绾知道，这些不是她写的。
因为前世的她偶然撞见过卫卿玉在无人的角落里自言自语，“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可真好用啊，不过还好有系统你，要不然我在短时间也背不下来这些古诗词。”
窃取他人文学著作，在崔绾绾看来，是极为可耻之事。
她不确定卫卿玉什么时候才会故伎重施，但有一点她非常确定。
作为穿越女的卫卿玉，是绝对不会放弃利用他人著作来给自己营造第一才女的机会。
“原是孤本啊。”凌洵绝对有些可惜，“此等好物若是藏于暗处岂不可惜？明明有惊艳世人众多文人墨客的机会。”
崔绾绾笑了笑，“那就让它不可惜不就行了？”
凌洵反应过来，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绾绾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人印传。”
“哎，别一次性弄太多了，既然是孤本，就该传个几本让大家珍视。”崔绾绾将剩下的几本也递给了凌洵，转而又嘱咐了一句：“毕竟这世间之物，皆是物以稀为贵。”
“还有，一定要记得标识清楚此物是几百年前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