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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谢郡公见此情景,忽而想起幼子临终之言,老泪纵横,“天不薄待我谢氏!老朽叩天!”

阿翁对他的护犊之情,又岂是阿秀二字足以承载的?

谢灵毓眼神空洞,一动不动看着手中灵玉,“你方才说,是道济、廖棘手、庞陇合力绞杀阿翁的?”

徐清风不觉又回想起京安皇城那晚血色,眸光渐渐染上恨意,“是!可恨老郡公一生为大晋,谢氏这几百年的忠心都喂了狗!司马小儿实在阴险,十丈宫闱三步一杀,他们还将老郡公的头颅悬在午门示众!千年谢氏啊,奇耻大辱!欺人太甚!”

谢灵毓缓缓收拢掌心,轻声道,“斯人已逝,追悔无用。”

徐清风心头微恙,抬头看向谢灵毓,可就这么一眼,他又难以抑制悲从中来。

小公子当年在陈郡是何等神仙人物,竟被萧泗水折磨成了这样!

“这?”徐清风脸色突然大变,连忙起身打算摸骨,可他刚伸出手才想起这般无礼实在逾矩,立马躬身请示道,“小公子可是腿骨有恙?让老奴瞧瞧?”

谢灵毓面色平静,“此前在狱中受了点罪,徐公来的巧,替本君看看是否还有救?”

闻言,徐清风半跪上前,抚掌摸向少年曲折的膝盖。刚摸到骨头,徐清风脸色大变,眼里满是心疼和懊悔。

谢灵毓,“如何?废了?”

徐清风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悲从中来,哽咽道,“公子,这是挫骨之刑啊!大晋从文治以后便废除此等惨无人道的酷刑,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您?”

谢灵毓神色漠然,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一双腿,实在没了他也舍得。

徐清风掩面大哭,“您到底受了多少罪?司马一族背信弃义就不怕遭天谴吗?”

谢灵毓有些不悦,“你何时变得如此聒噪?”

徐清风一顿,羞愧不已。

谢灵毓思索了片刻,将脖颈出挂着的红麻绳拿给徐清风过目,“可有法子解了这束缚?”

徐清风这才发现自家小公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麻绳,这般栓着与狗无异,一想到那萧泗水竟然这么折辱小公子,徐清风恨不得现在就提剑杀进新阳城。

“公子稍候。”

话落,听得一声剑鸣,白刃快似闪电而过。

“怎么会这样?”

徐清风一脸震惊,手中红绳竟丝毫未损。

谢灵毓目光顿时布满阴翳,连上八品的剑客都割不断这根红绳,看来他猜想的果然没错,这根红绳就是潜伏在他身侧的索命绳。

……

新阳城,廷尉府衙内。

萧泗水领着方巾儒生垂首敛目,静静候在院外,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年迈的医者挎着药箱被两名药童搀扶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颜色妍丽的侍女。

“都督,君上请您进去。”

萧泗水低眉看了方巾儒生一眼,躬身撩开厚厚的毛毡,小心翼翼进了屋。方巾儒生得了示意,也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屋内,八十一盏仙鹤铜台的煤油烧得通红,烛芯爆着火花照得屋内明亮如昼。屋里烧了地龙,两名侍女穿着娇俏,一人在调香,还有一人在服侍司马昱用药。

司马昱半倚着木榻,因着刚刚上了药,亵衣松松垮垮露出了大半个锁骨。

侍女娇红着脸,收了药碗立马从腰间取出手绢想要替君王拭面,但司马昱此刻完全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手绢,慢条斯理地抹了抹嘴角的药渍,不甚在意地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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