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暴室外尘土飞扬。众人们纷纷掩着口鼻兴叹,火势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烧越旺。
耳边,满是木头烧焦的霹雳声。
苏若怜倚在顾临渊怀中,死死的拽着他,忽觉身前的人没有了动静,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顾临渊此时如同拖了线的木偶,双眼呆滞凝望前方的废墟,“灵儿……”
那是他给起陆灵曦的闺名,不知何时这名字从他嘴中吐出,竟是这般陌生。曾经只要他这么一叫她,她便会应她一声,可如今,却是再也没了回响。
“灵儿?皇上不是巴不得她死吗,如今竟还舍不得了?”苏若怜心中不悦,她托起顾临渊的脸颊,强迫他对上她的眼睛,“皇上,姐姐已经不在了,但您还有臣妾啊,臣妾会一直陪着您的!”
可顾临渊没有她想象中的回应,搂着她肩部的手悄然落下,没有留下一句话,他便转身离去。
脚下,如坠千斤,他突然没了方向。
他就这样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前往何方。
望着顾临渊失魂落魄的背影,苏若怜暗自攥了攥拳头。思忖片刻,她还是决意追上他的步伐,她就不信,她苏若怜,堂堂一国之后,还能比不过一个死人。
天边,一声巨雷再次响彻云端,似是老天愤怒的咆哮,惊得她身旁宫女忽然跪在了地上,她此刻就像发了疯一般的双手合十,口中呢喃,“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要放火害您的……”
霎时间,狂风乱做,吹得殿外数棵三人才合抱过来的大树,纷纷摇晃着枝叶,在这漆黑的夜幕下,显得更加森森骇人。
那宫女见状,心底生寒不由得突然大叫了起来,“救命啊!鬼啊!娘娘,不是我要害你啊,别来找我,不是我……”
苏若怜不争气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余光心虚的瞥向四周,皇上早已经没了踪迹。
心腹婢女赶忙将宫女拉起,“别乱说,哪有什么鬼!”
苏若怜上前,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吓的她停止了疯言疯语,“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就算有,她陆灵曦活着斗不过我,死了又能奈我何!”
说完,她目光凌厉扫视四周,“心儿疯了,给本宫送到那疯人院里去!若是再让本宫在宫里见到她,本宫唯你们是问!今天的事,你们若是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本宫定不会放过你们!”
“是。”余下的宫人们纷纷下跪磕头,眼看着被打懵了的心儿哭着喊着被拉走,众人纷纷心有余悸。
苏若怜满意的扫了眼众人,挥了挥宽大的衣袍,便转身走向凤藻宫。
便是两日前,御医拿着一本医书连滚带爬的来到顾临渊的面前,颤抖的告诉他,陆灵曦的毒身是为养蛊所致。
养蛊之人将蛊虫放置指尖“认主”,此后则日夜以心头之血供养,养至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制成百毒之首,可对付天下所有至毒之物,当年害的他去了半条命的“血祭”也不在话下。
可当蛊虫被当做解药吞噬后,养蛊之人会遭到反噬,变成所谓的“毒身”。
变成毒身之人不会立刻死去,却要夜夜忍受万箭穿心之苦,待七七四十九年后,便能将阳寿耗尽。
顾临渊这才反应过来,当年他服下解药杀回宫殿,陆灵曦便有了夜夜绞痛的毛病。
可那解药不是苏若怜为他寻遍名医得来的吗?
……
苏若怜再次寻到顾临渊的时候,是在三天后,陆灵曦曾经下榻过的紫阳宫内。
她推开门,看见顾临渊满面胡渣,青丝凌乱,身上的衣衫也已布满灰尘,他倒在地上沉沉的睡着,身边一个酒壶咕噜噜的滚到她的脚下。
阳光直射入殿内,将顾临渊从宿醉中拉回,他抬起胳膊,满是老茧的手掌下意识的复在眼眸之上。
“皇上!臣妾可算找到你了!”她激动的向他走去,阳光在她身上镶了一层光圈。
他眼中似有笑意溢出,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灵儿,灵儿……”
可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庞,却是浓妆艳抹的苏若怜。脑海中,那副清纯可人的模样,他是再也看不见了。
“皇上,臣妾可算找到您了!臣妾在祠堂前跪了一天一夜,求祖宗显灵,臣妾愿以十年阳寿换皇上一世欢愉。”见他脸上激动的神情一闪而逝,她抿了抿唇,“皇上,东岳太子已经回国了,宫里众多事宜还在等着您去定!您是个好皇上,可不要辜负了百姓的爱戴之心啊!”
眼前之语渐渐与脑海中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记忆中中那个清纯可人的女孩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临渊哥哥,若是以后你当了皇帝,一定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样才不会辜负了百姓的爱戴之情!”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佯装急切道,“可不要乱说,现在太子耳目众多,要是叫他听见了将你捉了去,我可不会去救你!”
那人没有被吓到反而笑了起来,“我才不怕你吓我呢,我以后要做你的四皇妃,你还能眼睁睁看人把我捉了去!”
他本是努力绷着一张脸,却在霎时间被她逗乐,缴械投降,“你啊,总是这么口无遮拦,这么容易闯祸,我还怎么敢许你一个未来!”
回忆像是把刀,直戳进心窝。
他曾说过,要许她一个未来,可如今,这个未来里,却单单只剩下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