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夜深,慕容欢就躺到了软榻上。
有安嬷嬷在将军府的这段日子,她得夹着尾巴做人,尽可能的表现出乖巧大方。
果真翌日,天还没亮时,暂住在厢房里的安嬷嬷就派人来请二位小姐过去听早课了。
按理来说,像将军府这种地方,每日的作息习惯应该很是固定。
但奈何林婉仪生前在世时,是一个极为平和的人,不怎么苛责儿女。
就算她去世之后,慕容岩也无心插管着后院里的事情,至于老夫人,她更是早年间一心向佛之后,除过大事外很少发话了。
慕容欢早有准备,披了件褂子之后,捧着汤婆子急匆匆的往厢房而去。
去往厢房的路上,她没有看见慕容安,也没有看见她院里的丫鬟。
想来她今日又是会冒出许多幺蛾子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
安嬷嬷微微抬起眼皮子,向下面扫了一眼。
“回嬷嬷的话,安妹妹估摸着是被事儿给耽搁了吧……”
慕容欢蹙眉,老老实实的回应着。
厢房的四周角落没有摆碳盆,就连原先遮在廊檐下的那些帘子,也被安嬷嬷叫人撤了去。
这应该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习惯,她身子骨硬朗的很,自然也见不得旁人娇气。
“头一天上早课就做出这个样子来,往后还得了!”
“行了,你先回园里去,且等明日再说。”
安嬷嬷冷声,板着一张脸,没有好颜色。
她房里冻的人浑身打哆嗦,慕容欢答应下来之后,很快就在明珠的搀扶之下离开了厢房。
“小姐,看来往后您少不得要吃苦头了。”
明珠叹气,觉得这个老婆子可真是太有规矩了。
“现在被人教规矩总比以后吃哑巴亏好,先回园子里去。”慕容欢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直到她们两人回了林苑时,都没看见慕容安往厢房里而去。
还是连淮特意打听到了消息,他说二小姐一顿磨蹭过去之后,安嬷嬷亲自到了香园里来请人。
话没说两句,拿出竹板就要给慕容安好看。
两人互相争执着,高低不下,吵闹的声音把慕容岩给引了过来,最后由他这个父亲做主,直接给了慕容安一个竹板打手心。
府里的两位小姐都是娇生惯养的,霎时间,慕容安的手高高红肿起来,泪珠子一串一串的落在地上。
“还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听得我都觉得有些疼了。”慕容欢摇头,心里念叨着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慕容安受了伤,那她这个做姐姐的就要拿出态度来。
“明珠,你把咱们柜子里的药膏给她送去吧,我记得有一盒前两年买的,你闻闻过味儿了没。”
慕容欢吩咐着,转而继续坐在了书桌前。
明珠犹豫再三,还是揣着那盒药膏去了,她倒不是怕慕容安用了起什么反作用,而是怕有的人倒打一耙。
香园里的慕容安正在被佩玉伺候着擦药,自从她的心腹丫鬟璞玉被赶出园子之后,她成天觉得没个说话的人。
“嘶!下手轻点,想要把我疼死是吧!”
慕容安被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巴掌瞬间落在了佩玉脸上。
“啊!”
佩玉是前些日子才被她提点上来的二等丫鬟,本以为是个心里有谱的丫头,没想到做事情眼高手低。
“行了,我这几日心情不好,你别在我跟前呆着,出去吧,顺便再把璞玉带过来。”
慕容安凝神,觉得还是璞玉好。
佩玉暗自抽泣了一阵,没了法子,最后老老实实的跪地出去了。
从那天装病陷害林婉晴开始,她的运数就一直不怎么好,没想到前脚送走了一个豺狼,后脚竟然又迎来了一只猛虎。
光是想着这些事情,慕容安就神伤不已。
几家欢喜几家愁,正当她在这处暗自神伤时,慕容欢那边收到了林婉晴自徐府送来的书信。
短短几十个字里,林婉晴穷极自己的脑汁,严词控诉了徐宁氏。
她夫家后娶的宁氏出生低微,只不过是一个穷秀才家的女儿罢了,若不是当年大着肚子打上门来,林婉晴绝对不会让她进徐府的大门。
本来想着,等这女人生小孩子之后就留子去母,可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活络了心思,硬生生的从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变成了妾室。
眼下男人没了之后,后宅里就只留了两个女人,徐宁氏瞬间母凭子贵,比起身下无所出的林婉晴来说,俨然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
把信纸上的内容看完之后,慕容欢长叹一口气,用手抚着自己的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林婉晴回徐府之后有些坐镇不住了,打算过几日到将军府来寻求外援,让老夫人帮着去走一趟,主持公道。
想起这件事情来,慕容欢就觉得又到了自己冲锋陷阵的时刻。
前世的林婉晴正是因为被徐宁氏母子压迫,半推半就之间住进到了将军府里,最后更是在日日相处之间,同慕容岩生出了情分。
现在继而回想起来,慕容欢只觉得这一切简直匪夷所思,凭借林婉晴的战斗力,手撕徐宁氏母子也算绰绰有余了,哪里会被人欺到头上来。
怕就怕在,这个女人打一开始就没存什么安分的心思。
慕容欢把信纸抖落出来,直接丢在了一旁的香炉中,一阵青烟过去什么都没了。
她得想个法子,让林婉晴来不了将军府,又让老夫人出不去……
在外间里做粗活的璞玉被人带到了香园里,见着自家小姐话还没说出来,泪水就如泉涌一般,沾湿了衣襟。
现如今,璞玉在外间里做事,多的是能出府的机会,她接触那些三教九流的机会也就更加多了。
“你听我说,明日里趁着她们上街的时候……”慕容安拉过璞玉,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两主仆之间挨得相当近,甚至于没走漏任何风声。
翌日是十五,每逢这个日子,府里就会有人出去采买。
璞玉混杂在人群之中,跟着出府去了,至于究竟是去做什么,眼下倒是没人知道。
慕容欢跪在蒲团上,学着安嬷嬷做那些三跪九拜的礼仪,一通下来之后,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过水似的。
她这几日老实的很,什么话也不敢说,什么事儿也不能多做。
连吃了安嬷嬷亏的慕容安也如此,今日瞧上去本分老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