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只是试探着跟顾悄然搭话，他没有想到顾悄然真愿意搭理他，前方路途有些漫长，他却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但是优秀的选手很多。”
“但是能拼出来的很少。”顾悄然怅然地说：“你在俱乐部里也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听别人谈论或者是了解其他俱乐部的运营，也该知道俱乐部生存到底有多残酷。”
唐放很郁闷：“可是这跟选手有什么关系？”
“优秀的选手都是从各个大赛中拼出来的，而比赛又比俱乐部的运营残忍很多。”
乍起的风迎面吹来，穿透人的皮肤，拍在人的身上，很冷。
可唐放却觉得，顾悄然说的内容，比这风还要寒凉，那些话带来的凉意，似乎可以直直渗透到人的骨头深处。
然而顾悄然仍在继续：“有的人实力很好，各方面都做到了能力内的极限，可仅仅是这样就能得奖了吗？当然不，因为有人比他们更有天赋，实力更强，哪怕不努力也比他们拼尽全力发挥的更好。”
前方的路只剩下几百米。
唐放往前看，只觉得这路好像无比的漫长。
顾悄然继续说：“特别有天赋的运动员，只有那么一两个，而奖杯只有三个。”
唐放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好歹还有一个。”
“可你知道是多少个人争夺这一个奖杯吗？”顾悄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唐放的眼睛。
唐放被她看得脑子发懵，他犹豫不决地问：“几……几十？还是几百……个？”
顾悄然摇头，转身往前走：“每个市里至少有一个小规模的俱乐部，每个省级至少有一个规模较大的俱乐部，零零总总的运动员加起来至少一千人。”
星耀俱乐部以前只是花滑爱好者投资玩儿的俱乐部，后来连连出了几个成绩不错的运动员，才跻身为四大俱乐部之一。
但实际规模，星耀俱乐部还不如县级……
顾悄然介绍着：“三个奖杯，上千人争夺，竞争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惨烈。”
唐放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么残忍的事实，脑子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顾悄然又说：“惨烈的是，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登不上比赛的场地，拿不到奖。”
短短的几段话彻底地镇住了唐放。
“有的人甚至当不上正式队员。”顾悄然停在俱乐部的面前：“刚入行那会儿，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满腔热血，愿意一直拼下去。现在知道这个行业到底有多惨烈，我不拦着你也不劝你，希望你自己决定，是去，是留。”
唐放的脑子还来不及接受这么残忍的消息。
“放哥，你总算回来了！”
轻快有活力的声音，打破两人交谈的沉重，也让唐放有了短暂喘息的空间，他转身。
黄力和周平朝他跑过来。
顾悄然扭头跟唐放说：“如果你下定决心离开俱乐部，就跟陈东旭说一声。”
唐放正想回答顾悄然。
顾悄然却没有听的打算，她迈着长腿，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放哥，自从你认识这个女人以后，就很少跟我们联系了。”周平抱怨道：“我们也都知道她长得好看，可就算女朋友再好看，你也不能重色轻友啊！”
“我们放哥根本不是重色轻友的人！”黄力一边替唐放说话，一边留意着唐放的表情：“肯定是那个女人看上了咱们放哥家的钱……”
“她不缺钱、不喜欢搭理我，更看不上我。”唐放不悦地打断他们：“你们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听你们胡说八道？”
“这么护着她？”周平对顾悄然的印象降落冰点：“我听朋友说，有一种女人叫绿茶婊，特别会吊着男人！”
“咱们放哥这么聪明，才不会被女人骗！”黄力一副一心为唐放着想的模样：“不过有的女人段数太高……”
唐放越听越觉得别扭：“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黄力不自在地说：“咱们好久没见面了……”
上次在俱乐部门口分别，他们跟唐放有些矛盾，原想着他们不主动过来找唐放，唐放也肯定会过去找他们。
可谁想到他们等了一个多月，唐放依然没有见他们的意思。
黄力害怕再等下去，等来的是唐放要跟他们断绝来往的消息，于是就主动来俱乐部找唐放，希望能够跟唐放和好。
唐放奇怪地问：“咱们不见面不很正常？”
“不正常！”现在的富二代都很精，黄力前段时间努力的想要融入那些富二代的圈子，却沦为了那些人眼中的笑话。
几番碰壁之后，黄力终于意识到，现在像唐放这一种又傻又有钱的富二代少之又少。
他们必须要抓住！
黄力说：“我跟别人做朋友都是一个星期至少联系一次。”
从上次听到黄力的谈话开始，唐放已经对这段友情不抱任何希望了，失去了友谊滤镜，黄力说的每一句话在唐放的耳朵里，都散发着无比清晰的，想要他继续为他们花钱的意图。
唐放感到非常失望，可他却不意外……
转身走上台阶，他说：“那你找他们去。”
黄力见唐放态度决绝，急了：“可我不想找他们！”
“那你也别找我。”唐放背对着他们，步伐稳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把我当成钱袋。”
周平大声说：“我们对你都是真心的！”
“这句话也就说给你们自己听听。”唐放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以前我糊涂，被你们骗了还乐滋滋的。但我要告诉你们……”
他停住，转身，看着黄力和周平：“我以后再也不会为你们花一分钱。”
黄力脸上的情绪迅速冷却，他难以置信地问：“放哥，你说什么？”
周平也急迫地说：“什么叫你为我们花钱？”
“你糊涂，你糊涂什么了？”
“我们以前明明是你情我愿，怎么就叫我们骗你了呢？”
“……”
在两人的质问声中，唐放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冰场。
似乎是因为大赛将至的原因，并场内的气氛也非常的压抑，往常逮到机会就要说话恶心顾悄然几句的魏子灵也是全身心的投入到训练之中，一语不发。
余绵绵独自缩在角落之中，投入的表情，再也寻不到些许的胆怯。
顾悄然滑到唐放的面前，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唐放，冷静的语气也不经意中泄露出丝丝的紧张：“决定了吗？”
唐放回望着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搭理她的女人，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居然还有点儿可爱。
生气起来，谁都不搭理。
但是一遇到自己关心的事情，也会拉下面子，跑到你的面前，问她最关心的问题。
顾悄然没有等到他的答案，眸光黯淡下去：“要走？”
“不。”唐放缓缓地说：“我想试一试。”
顾悄然朝他伸手：“那来吧。”
唐放顺势牵住。
两人开始练习双人滑动作。
典型的双人滑动作有托举、捻转托举、双人旋转、螺旋线、抛跳等，而两人即将练习的是螺旋线。
螺旋线拆分开共有准备、进入、滑行、滑出四个环节。
唐放入行时间短，还只是个初学者，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虽然双人滑动作以及技巧都有所涉猎，但却还没有实践过。
这是第一次。
唐放一开始信心满满，然而正式进入训练，却发现很多动作都比他想象之中要难，他不可避免地失误了。
结束这一组的螺旋线训练，唐放心里很不是滋味，难受地低着头，准备迎接顾悄然的责骂。
顾悄然的时间不多了，他这段时间虽然很努力的在训练，可却只学会了基础动作。
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他还是一点都不会。
唐放比谁都清楚，如果依照这样的进度，恐怕再给他们两年时间，他们也拿不到奖杯。
“教练。”顾悄然径直从唐放的身边滑到周辉的面前：“他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周辉正准备给两人分析，一看唐放还愣在原地，立马朝他喊：“唐放你也过来一下！”
唐放抬头，见顾悄然在周辉的身边，心中更加疑惑，他也滑过去，没底气地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潜力，想劝退我？”
“想什么呢？”顾悄然指指周辉面前的屏幕：“让教练跟你说一下你动作失误在那些地方，下次注意。”
“啊？”唐放不解：“你不骂我？”
顾悄然意外地看过去：“我为什么要骂你？”
“他觉得你是个不爱搭理人，也不讲理的泼妇。”周辉笑呵呵地回答。
顾悄然玩笑似的制止：“不要挑拨。”
“可是……”唐放心里仍旧有非常多的疑惑：“我听说你开始训练的时候，动作都完成得非常标准。”
顾悄然不明所以地问：“所以呢？”
唐放回答：“所以你对我的要求，也应该高啊。”
一般来说，顾悄然肯定是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
唐放一直这么认为的。
“嗯。”顾悄然犹豫着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