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鸡还没起的时辰谢长宁就睁开了眼。
身边男人尚在梦中,手臂搭在她腰间。
谢长宁看了他的睡颜半晌,最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将他的手挪开,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去穿衣。
每个动作都放到最轻怕惊扰他。
看得小海棠都忍不住了。
【他醒了,在装睡。】
“我知道。”谢长宁笑眯眯。
【你们在演什么啊!】
“他在演深情男子为意中人放弃毕生所求,为爱舍弃理想。”
“那我就演痴情女子为所爱献身,成全他帮他换取他所求之物。”
“多么可歌可泣的一段佳话啊~”
【什么渣男和渣女……】
她笑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现在卖他个恩情,说不准以后遇见了会有用的上这位光明教教主的地方呢。”
【……不愧是你。】
谢长宁穿好衣服后走到床边,床上袁谌像是睡得不安稳,他翻了个身。
她故作被吓到不敢喘气,见他没醒,她松了口气。
想了想,她俯身撩起垂落的鬓发,轻轻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谌哥,你想要的会送到你面前,勿念……”
气息如微风飘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有那么一瞬,她起身时他脑海里闪过了不受控制的念头,险些抬手拉住她。
但被他克制住了,那想法来得莫名,散得更快。
她离去了,带走了独属于她的馨香,淡淡香气他已然熟悉,环绕在身周时会不自觉安心。
眼下散去,他缓缓睁开眼觉得怅然若失。
分不清是不习惯了没有香气的存在还是她……
袁谌以手背搭在额前,肌肤上好似还残留着温度与余香。
一个认识了不过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日子的女人,自然比不上他追寻了几年的《青云书》。
袁谌沉下眼,手落在了双目上,挡住了视线,眼前一片漆黑。
可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不喜,甚至厌恶至极。
越想越觉得烦躁,他干脆起身盘膝而坐,运功试图去分神淡忘这种感觉。
另一边,谢长宁脚步轻松地离开了客栈。
晨光熹微,早春的市井忙碌着,烟火气升腾。
她踏着清晨的风走向了杨花阁。
心情格外畅快。
……
被接待入内,没想到杨花阁的侍从直接把她带到了萧殊同面前。
某位神医无精打采,随意披了件衣衫靠在门边,白日里梳起的马尾此刻散乱在肩头。
刚睡醒的模样比上次见时看起来要好相与。
谢长宁讨好地笑着,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萧殊同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转了个弯,他委婉了但依旧不太客气。
“大清早,扰人清梦,是个麻烦。”
谢长宁问道:“我是来救杨阁主的,你不希望他早日解毒吗?”
萧殊同啧了一声,抬手胡乱揉了揉脑袋,嘀咕道:“牙尖嘴利,你倒不是个省油的灯。”
“谢谢萧神医夸奖,不过承让啦,我牙尖嘴利还是不及神医你。”
“你……”萧殊同拧着眉头,睡意算是彻底没了,他嗤笑,“你说救卿生就能救?我怎知你的方法可不可行?”
“死马当活马医嘛,还是说,萧神医你有别的办法?”
“……”
两年了,他浑身解数都使尽了,这两年光阴都耗在了杨花阁,哪还有什么办法?
医术高强如他,如今也是黔驴技穷了。
死马当活马医……这倒是话糙理不糙。
虽然这么想,但萧殊同还是对眼前这个女人不放心。
总觉得她不是善类,看着人畜无害的,但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是最大的问题。
从各种方面看来都不得不防备。
她还是和光明教教主一路子的人,怕不是个良善的。
他想着就走了神,谢长宁出声唤道:“神医?到底要不要我救嘛?”
“……”萧殊同长舒了口气,看向她,“你想要什么?”
“《青云书》的下落,杨阁主若同意,我便救他,而他需要传书信给西风客栈天字三号房的袁谌告知。”
这所求,果然不简单。
萧殊同不屑一顾地讥笑:“此事我说了不算,我并非杨花阁的人,我也不知道《青云书》的下落,得去问卿……”
话还未说完,一旁走来个侍从。
“萧神医,阁主说让您带着这位宁宁姑娘去见他。”
萧殊同:“……”
谢长宁对上他不悦的目光,她憨态可掬地一笑:“看来卿生很愿意?”
萧殊同颇有微词:“怎么就卿生地喊起来了?你还真是自来熟。”
“你若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叫你殊同?”
???
萧殊同不假思索:“介意!非常介意!别和我套近乎。”
谢长宁凤眸笑成了月牙状,萧殊同不知怎么,目光闪躲开来。
他闷声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卿生。”
……
一路兜兜转转来到内阁,房内古色古香,门窗紧闭,略有些沉闷。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药香,分不清是什么药材,闻之略有苦涩。
珠帘后的里间是一张红木雕花床,被轻纱幔帐遮挡,望去可见一道人影。
侍从上前将床榻上久病的阁主扶起,为他背后铺上软垫后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从始至终,谢长宁都没能看清里面的人是何模样,连一片衣角都没看到。
她很是好奇,毕竟小海棠曾说过,杨卿生很好看,可以称得上是武林第一美男。
这个赞赏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谢长宁走了神,里间响起一声轻咳。
“坐,恕招待不周。”
短促的话语微弱如风,没有起伏,嗓音清冷至极,未能见其人,闻言只觉得霜雪扑面。
谢长宁微愣,倒是萧殊同习以为常了,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
萧殊同关心道:“今日感觉如何?”
杨卿生淡淡回应:“尚好。”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说完跟了一阵急促地轻咳。
萧殊同正巧倒好一杯茶,没急着喝而是抬头看去:“不像是好,你这模样我明天能吃席。”
杨卿生:“……”
谢长宁:“……”
沉默弥漫,萧殊同对自己的言辞并未觉得不妥,他睨了眼谢长宁。
“怎么?你来这是当木头桩子的?”
谢长宁抿起唇角,直言不讳:“你这嘴巴可比杨阁主中的毒要毒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