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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七月初七,陵州不夜城内花街拥挤,倚红阁前人流如织。

今夜花魁兰音将于高阁献舞一曲,飞甍参差,琴瑟相和,层层轻纱下映着婀娜身影,引得堂前宾客狂热不已。

红纱覆面,唯见弦月弯眉,美眸送波,似西子湖水洒下金箔,勾走了三魂七魄。

一舞毕,外面的喧哗却高昂不止。

兰音从容退下,一身香汗淋漓,在拐角处腰身一紧,鼻间尽是男子松香气息。

玉扇挑开了她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倾城绝色的小脸,盈盈朱唇,雪肤乌发,触目所及之处,媚骨生香,无一不勾人夺魄。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玉无殇仍是忍不住惊艳。

他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啧了一声,“真是恨不得剜了那些人的眼睛,挖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得见音音一舞,死也值了。”

兰音娇媚一笑,勾住了他的脖子,也正好躲过了他俯身落下的吻。

“玉公子,良宵苦短,可别为不值当的人耽误了……”

玉无殇低笑,嗓音低沉醇厚。

“都听你的。”

光影错落,他没有错过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厌恶,唇角的弧度却深了几分。

他将她打横抱起,踹门而入,清雅冷魅的容颜挂着懒散疏狂的笑意,眼角处的泪痣妖冶异常,狭长幽深的双眸却是深藏着浓烈的情欲,如燎原之火,似乎要将怀中的人吞没。

雅阁内冷香袅袅,他不疾不徐地挑开她的衣带,柔软的腰身如水蛇一般令他痴狂,白嫩的肩膀上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胎记更是栩栩如生。

“几时换香了?”

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询问,令兰音浑身一僵。

她若无其事地拂开他额角的碎发,“想换就换了,玉公子不会心疼这点银子吧?”

玉无殇抓着她作乱的手,指腹摩搓着滑腻的肌肤,笑意寒凉。

“音音,你早该知道,迷香对我没用的……”

他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狼狈慌张之色,却如逗弄陷阱中的猎物一般漫不经心。

“音音,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这些年若非我养着你,你早就被那些恩客吃拆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如毒蛇一般禁锢住她的后颈。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要什么给你什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已经等了三年了,先前顾及你尚未及笄,我不动你,可是今夜,我非得到你不可……”

疾风暴雨般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她的身上,兰音那双盈盈水眸划过一丝狠厉,身子却如水一般融化在他怀里。

她的抗议对他来说毫无用处,而她的妥协却是最好的催情剂。

然而手刚落在她的腰际,玉无殇便感觉浑身的力气卸去,他狼狈地倒在了榻上,猩红的双眸褪去了情欲,只剩下了愤怒与疯狂。

“你做了什么?”

兰音站起身来,一改方才的柔弱与慌张,朱唇勾起了一抹魅惑得意的笑。

“玉公子,您说得没错,屋内的迷香对你没用,但我身上的寒香醉,足以让你昏睡三日。”

在商海与官场上游刃有余的玉无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会栽在他亲手养大的兰音手里。

滔天的怒火与杀气毫不掩饰,双眸沉沉如墨,他却笑得格外温柔,嗓音沙哑低磁。

“音音,别闹了,快把解药拿出来。”

兰音撕下了曲意逢迎的假笑,眼角眉梢尽是厌恶与不甘。

“玉无殇,在这倚红阁里,我最感激的人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

他给了她无上的宠爱,让她沉迷其中,而他却始终置身事外,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她绝不当任何人的玩物!

玉无殇冰冷的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

“音音,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会杀你。”兰音换上一早准备好的衣裙,头发一绾,便成了个毫不起眼的小丫鬟。

“寒香醉三日即解,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找到我了……”

她冲着他展颜一笑,那纯粹的、解脱的、热烈的笑,是玉无殇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

“兰音,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昏迷前的那一刻,玉无殇用尽毕生的力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他身边逃离。

倚红阁内的狂欢还在继续,在这里生活了八年的兰音,对出逃的路线了如指掌。

但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避着守卫到了后院的柴房,用簪子撬开了锁。

“沈菀!”

柴房里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兰音大为震惊,费力地将她扶起。

沈菀是上个月刚被卖到倚红阁的,因死活不肯接客,还伤了一个客人,若非兰音出面将她保下,以玉无殇的性子,只怕她早就没命了。

兰音救她的理由也很简单,沈菀身份不一般,她能带她脱离苦海。

只是现在,兰音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沈菀,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沈菀强撑着一口气,将一枚玉佩塞在她手里。

“兰音,我、我已经不行了,如果你能出去,请你务必去京城,找到我的家人……”

兰音紧紧握着那枚玉佩,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坚硬的心似乎被劈开了一道裂缝,冷风倒灌,颤抖不止。

深夜雨丝缠绵,急促的脚步踩过冰冷的青石板,少女扬起的红裙如破茧的蝴蝶,迫不及待地挣开困住她的金丝笼。

从倚红阁内逃出来的兰音疯狂地向北逃奔,却未注意到街角那辆疾驰的马车,若非对方及时止住,怕是她要被碾成肉泥。

“你没事吧?”

一道低沉温厚的声音响起,半面纸伞撑在头顶,兰音抬眸,打湿的白纱勉强遮住了容颜,只余一双清凌凌的眉眼,映着面前的人的身影。

那人撑伞而立,墨色的长袍几乎与浓夜融为一体,伞面遮挡了他大半容貌,只见那俊美冷硬的轮廓,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漠。

“没事!”

她冷淡地丢下两个字,忍着疼痛继续向前。

卫辞仍站在原处,微微抬起伞面,看着那道仓惶瘦弱的背影,深邃冷静的眼眸中眯着锐利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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