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长卿手里的剑要刺穿宋祁渊后背的时候，云染捏了一个气决弹过去，林长卿只觉眼前一片白光，身形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长剑已经断成了两截，手臂发麻半天都动弹不得。
“你！”林长卿又惊又气。
“住手。”云染跳进战局，隔开宋祁渊跟钟夜明的打斗。
宋祁渊看着将钟夜明护在身后的云染，眼底晦暗不明。
“你走吧。”云染冷声道：“你想招安是不可能的，而我也是不会跟你走的。”
亏她还以为宋祁渊是来帮自己的，他明知道自己想要收服四大才子，却跑来招什么安，存心跟她抢人的吧。
宋祁渊脚下不动，云染威胁道：“你若是不走，他们就算赔上这漫云居也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的。”
当年，城破的前一晚，她跟顾宏亭在城楼上喝完酒，回到营帐便把四大才子叫了过来。
营帐里，油灯如豆，昏黄的光亮映照着女帝那沾染了血污的脸，明明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偏生满是肃杀。
“明日之后，你们就离开朝堂吧，别去惹宋祁渊，别试图替寡人复仇，活着，等寡人回来找你们！”
宋祁渊看着眼前虽穿着一身小厮服，但浑身上下却有种让人不自觉听从号令的气势的云染。
他静默了半晌，其实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般局面，可云空说，若不能让四大才子为他所用，亦不能为别人所用！
他若不来招安，来的，便是云空身边的影卫。
影卫是朝中最神秘特殊的组织，他们只听从皇帝的诏令，专为天子干一些明面上不能干的事情，他们大都武艺高强，手法残忍，为达目的，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到时候，漫云居必定是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我还会再来的。”宋祁渊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你为什么出手救他？”林长卿捂着半边发麻的手臂，愤怒的质问。
“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被男色所惑，宋祁渊他虽位高权重，却并非你的良人！”钟夜明语重心长的劝道。
“跟她废话什么，她既然放走了宋祁渊，又隐姓埋名混进漫云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她算了！”董牧云向来戾气重。
“我看可行，杀了她，宋祁渊再来也一块儿杀了！”孙膑文认同道。
云染横了他一眼，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里有一种骇人的气势。
孙膑文心头一跳，隐隐觉得她像一个人，但又不敢说。
“你们跪下吧！”云染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她注定是学不会栾瑟了，想必能跟钟夜明合奏出栾瑟之人便是送他流觞琴之人吧，以后得了机会定要见一见。
四人闻言，面面相觑，董牧云率先不服，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云染的衣领，孙膑文那句住手都没来得及喊出声，下一秒云染便擒住了董牧云的手腕，一个转身掐住了他的喉咙。
“董牧云是吧，你可曾记得十二年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说你才华横溢却太过咄咄逼人，仕途上必定也容不下异己，木强则折，他日易逢大难！”云染一字一句的说完。
董牧云的心里早就翻起了滔天巨浪，当初他还没考取功名，在茶楼里为了个女子跟一个秀才比试对诗，后来那个秀才输了，董牧云少年得意，逼那秀才放弃科举，身穿便衣的女帝便把他叫到包厢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当时包厢里就他两人，眼前这女子年龄不过十五六，她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
董牧云眼神一亮，刚想说什么，云染掐着他脖子的手一紧，有些事，彼此明白便好，小心隔墙有耳。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快放开我三弟！”林长卿见董牧云受制于人，实在没看出这小姑娘看似年纪轻轻，身手却这么好。
可林长卿没看出来，钟夜明却看得分明，只怕，这姑娘……
“大哥，她是云染。”董牧云用唇语对仍有疑惑的钟夜明解释道。
钟夜明浑身一颤，尽管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仍有些不敢相信。
“江山夜明，美人为信。”云染此言一出。
钟夜明后背一凛，世人只知钟夜明才华横溢，容颜倾城，却不知道钟夜明其实不叫钟夜明，叫钟渐离，是教坊司最绝色的头牌。
云染初见他时，他还是少年之姿，穿着一件白色单衣，坐在一把古琴旁，眼神空洞，神色木然，而他手下古琴的弦断了，底下的看客嘘声一片，有骂他学艺不精的，有骂他以色侍人的，更有甚者直接扔了一锭银子上去，将少年的额头砸出一个窟窿，鲜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淌，不一会儿便遮住了半张脸，少年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口，一片血雾里，门口早就没了那人的影子。
他笑，几近癫狂。
云染将他带回宫里，雪白的手帕细细的擦过少年的眉梢眼角，可少年僵直了身体，脸上有着对生人的抗拒。
“以后你就叫钟夜明吧，山河夜明，美人为信。”年轻的女帝负手而立，语带怜惜的开口。
从那以后，他不再是教坊司最低贱的乐伶，而是人们口中艳羡不已的钟司业。
“恭喜我主归位。”钟夜明一撩下袍，双手抱拳，轻声说道。
其他人见钟夜明如此，心中具是大骇，反应过来后也都学着钟夜明下跪抱拳道：“恭喜我主归位。”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当初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帝终于又回来了，四大才子差点没喜极而泣。
“起来吧，此事不可张扬，我还需要你们的协助。”云染叹息了一声，说道。
漫云居的密室里，云染将自己重生醒来变成顾月厘所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叮嘱道：“我的身份万不可让他人知晓，你们以后唤我阿厘姑娘便可，一切听我安排，从长计议。”
“是。”几人齐齐答应。
“宋祁渊来招安，恐怕朝廷已经盯上你们了，依照云空的个性，招安不成，一定会杀了你们的，我要你们假意答应，但云空应该不会重用你们，你们要想办法对他表示衷心，让他放松警惕，对你们委以重任。”云染思忖着说道。
“可我们要是接受了招安，你的名门学堂怎么办？”林长卿提出疑问。
云染冷笑一声，胸有成竹道：“他抢了我的人，难道我就不会抢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