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2章

这父亲走到鹿扬身旁,头不自觉的歪了一下,双眼重新凝聚焦点,定睛看去,才认出他就是阻挡自己孩子投入月神怀抱的人,现在祭祀结束了,而他的孩子依然傻傻的躺在祭坛上,他的孩子失去了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一个重新选择身份的机会,他认为,在他身边就是穷人,而投入月神怀抱便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那样就可以吃饱饭,不用挨冻,甚至有衣服穿······

而这一切的美好全部全部让鹿扬,就是眼前的男人,硬生生毁掉。

这个父亲站直了身子,可是从来没有直立的身子,只能佝偻着,身上的恶臭依然还可以闻到,身上的破布衫丝丝片片,是那种破旧的褐灰色带着厚厚的污尘,脸上的苍老在月光的照耀下却怎么也藏不住。

就这样的父亲尽力的举起了匕首,为了他可怜的儿子,也为了他崇敬的月神,他举起了匕首,狠狠的扎了下去,用尽了力量,匕首贯穿了血肉,甚至是骨。

匕首扎在鹿扬左臂,鹿扬疼的吃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可是,因为疼痛,控制不住的抽搐却是他怎么也控制不了的,可是红色月光却依然控制着他的身体,鹿扬像是被数人按住了身躯,无法动弹,血液终于从他的身躯涌了出来······

这时,鹿扬的眼睛褪去了血红,已经恢复清明,痛苦的承受着这一切。

匕首再次落下,扎在右臂,鹿扬疼痛的将头扭至一旁,传出沉重而急促的喘息,眼眶憋的却是红了的,带着泪点。

匕首再次落下,扎在左腿,鹿扬再也忍不住,嘴唇已经咬的血红,血在泛滥,终于解放的喉咙在放肆尖叫。

而在这痛苦尖叫中,隐隐有疯狂笑声,却是那手持匕首的父亲,他首次尝到了主宰别人性命的快感,竟然可以冲淡那深入骨髓的痛苦,他在狂喜,他在大声肆笑,他在大声宣泄痛苦!

鹿扬是个放弃了生命的囚徒,在承受这一切本不该承受的。

鹿扬的眼眶在不断的模糊,渐渐看不见了黑暗,渐渐的也却看到了那难忘的永远也忘不了的。

起初,在破屋子里,小鹿扬傻傻的问:“爸爸去哪了?”

他妈妈会说,你父亲去见我们敬爱的剑仙了,说着便笑了,是那种已经无所谓麻痹的笑容,眼睛里仿佛没有了灵魂,痴痴的跪在地上向剑仙大人祭拜。

可是,外边的那个妈妈不让看的盖着白布的,却一直在散发着恶臭······

小鹿扬那时小,他不懂那是尸首,他不懂那是他死去父亲的尸体。小鹿扬拍着手碰了碰了他妈妈的手臂说,那我也要去剑仙那去见我爸爸,去吃肉肉。

他的母亲从此就像逐渐枯萎的花,呆呆的,一天又一天的祭拜神灵,不吃东西却给神灵吃,不喝东西却给神灵喝,虔诚的祈祷她的剑仙把她的丈夫还回来。

可是,剑仙始终没有同意,而鹿扬的妈妈也在一日坐死在神像前,死前依旧是祭拜的样子……

小鹿扬饿了,推了他妈妈一下,用他那小小的细细的手臂,从此,她的妈妈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后来,他常常会回想起母亲死前的景象,那些景象历历在目,时时在晚上化作噩梦侵扰,为什么母亲只是在神像下呆呆的祈祷,为什么要信仰这个从来没有显灵的神灵,他从小便信仰剑仙,可是剑仙又带给他什么?带走他双亲吗?

他恨,他恨母亲的懦弱,只懂在石头前祈祷,却丢下了他一个人在这世间受苦!他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是,一个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他会在无人处痛哭,在没有神权的地方放声嘶哑,这无用的神教我再不要信你,我要你亡!

他而后咬着牙回到了这座城市,月光城,听上去充满着美丽的城。

自此,鹿扬认定,今生只做一事,覆灭神教!他怀着一颗仇恨的心活了下来······

匕首再次落下,扎在了他的右腿,血也再次涌出。可是,鹿扬却没有精力再挣扎,冷冷的头朝向一侧。

那父亲破了洞的鞋淌在血里,血与肉交触,而他也不知。

鹿扬这次想到余晖,他的小余晖,他想到了他们的相遇,他想到的余晖的机灵,他看着跟自己一个样的余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

鹿扬知道下次匕首落下,他将离去。

鹿扬依然头侧在一旁,枕在自己的血里,以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开口说,却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

鹿扬头侧在一旁,枕在自己的血里,脸上带着笑说:

在我眼里,这罪恶的世道比我的黄泉界更加可怕,累累白骨,猩猩红血,哪有天上的月光皎皎?没有人能逃过这苦世,没有人,我终于走过了漫漫无尽黑暗,尽管我要闭了眼。小余晖呀,送你一朵小花吧,沁香天下遍地花,花海彼岸月无涯,希望我的小余晖散漫天下黄昏!我要去找我的爸妈了。

匕首再一次落下,扎在了他胸前,鹿扬缓缓的闭了眼,从此再没有睁开······

随即那父亲扔下了匕首,跌坐在一旁,一脸不可置疑的模样,仿佛这残忍的一切不是他所为,疯狂过后,似毒的快感暂且麻痹了他痛苦神经,而疯狂过后,那瘆人的痛苦比上次更加厉害的袭来,无法救赎,无法医治,正如他惊慌的跌坐在旁,他的手上还沾染着鲜血······

鹿扬的尸首在月光中化为了虚无,或者说是融入了月光,但是却有一朵白色的,是纯白色的,花瓣儿角似用血染出来的红色,飘飘转转,飘飘转转,飘到了黑袍女子旁,黑袍女子接住了那朵象征着死亡的黄泉花,现在,他有了更多的意义。

数不清的白色花瓣飘飘洒洒,飘飘洒洒从天空而落,也是那种花瓣儿角有血红的,一瓣一瓣的落下,飘在了血池上,血红色的池里飘着数不清的一层层薄薄的白瓣,白色月光也皎洁着,一时间煞是好看······

空谷音:

余晖散漫天下黄昏!

鹿扬临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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