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南市到了。”一憨厚老实的男人拽住了马儿,两个戴着帷帽的的少女从后边拉着的柴堆上跳了下来。
二人谢过车夫,玉衡就拉着初晴往醉仙斋跑,她说那里的说书最有趣,比嬷嬷的老生常谈可精彩多了。
进了醉仙斋却见这不同往日,说书的也没有,唱曲的也不见了,喝酒就三两个,玉衡抓了一个正在抹桌子的小二打听,是何缘故如此冷清。
小二惊讶的答:“这你都不知晓?前几日城中发了布告,重金悬赏找那流落民间的公主,五千两白银啊,画像都贴出来了,大家都去找与画像相似之人了,可惜我家没有女眷,要不然我也领过去给官爷瞧瞧。”
初晴惊呼:“五千两啊,这么多!”
玉衡说道:“是啊,这么多,都值五十个你啊。”
初晴回嘴道:“也值十个你啊。”
玉衡撇撇嘴道:“才五千两而已啊,怎么就只值这个钱吗?”不等初晴反应,玉衡又问小二悬赏布告贴在何处。
小二指了指一面斜面的一座城墙:“到处都张贴了,你往那去看,那就有。”
谢过店小二,玉衡又拉起初晴往城墙跑去。听得店小二在身后嚷嚷道:“姑娘,你若是那公主,得了赏金可要赏我十两————”
二人来到城墙脚下,看到悬赏布告,又看到公主画像。
初晴凑到玉衡耳边揶揄道:“这公主啊……这样貌……有些平平无奇。”
玉衡说道:“这哪是平平无奇,分明又俗气又平庸,说难听点,她还丑,这洛阳城随便找一个女子都比这画中的公主好看。”
初晴一听,玉衡话里言间分明有些愠怒,猜想玉衡是不是在忿恨命运不公,她虽生得明艳动人却沦为风尘女子,这画中之人生得貌丑,却是金枝玉叶。
初晴脑子一转,蹦到玉衡面前,双手撩起纱帘,眼睛眯着笑起来问:“玉衡,你说我与画中人之人想比,怎么样?”
玉衡答:“还用说么?你美她千百倍。”
初晴又说:“她可是暻瑄国唯一的公主,我能美过她千百倍,你又美过我千百倍。她若是明珠,那我们岂不是天上的星辰了?想一想,你这容貌姿态都把她碾成泥踩在了脚下,是不是?可见上天是多么宽待我们的,我们虽未生在豪门贵胄之家,可老天给了我们令人艳羡连公主都无法企及的容貌。”
玉衡冷冷道:“给了你这副容貌,却没给你能护自己周全之力,不也是作践么,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妲己、褒姒、西施和虞姬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又有谁能在纷扰俗世中全身而退?还不如这个貌丑公主。传闻当今皇后郑北雁不也是个丑而短黑的悍妇吗?却能位居六宫首位母仪天下。”
初晴听闻此言是又惊又吓,正要出言劝阻。
忽听一清冷声音入耳:“好大的胆子,敢对当今皇后出言不逊,污言秽语。”
初晴望向玉衡身后,玉衡忙转过身看,她身后站着一位披着狐裘斗篷的玉面公子。
“你是谁?偷听我们说话,不知‘非礼勿听’吗?”玉衡也不怵,诘问道。
一旁侍从上前:“跪下,敢对世子出言不逊,是找死么?”
玉衡还想与之争辩,初晴在她身后给了一脚,双手一摁,玉衡扑通一声跪地,初晴也跪了下去。
初晴边磕头边求饶:“世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刚刚……刚刚……刚刚她说我呢,说我貌丑说我短黑……”
“你丑么?上回在舫内,我是看的清清楚楚,你不但不丑,还容貌丰美。我原以为你闯进别人游舫已是最大胆,不曾想你还敢妄议当今国母?”世子缓缓道来,俯下身来用手指挑开初晴的纱帘,没想却瞧见她泪眼朦胧的慌乱样子,可见是被吓坏了的。霎时他竟有些不自觉的慌乱起来,一甩衣袖站起身来。
“殿下,你可我我们是谁?”玉衡问。
“不知,那你们是?”世子问,
玉衡左右张望一番:“殿下今日出行,只有这三两个随从吗?这洛阳城虽太平,可朝廷中是暗潮涌动的,殿下还是得小心为妙。”
“你倒是懂的挺多,又善于诡辩,不像她,”世子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初晴,“这么笨。不过我的安危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殿下,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是哪家的女儿了,我爹爹是哪个朝中臣子了,那想来殿下…………”玉衡说着,突然直起身,指着世子身后大叫,“有刺客!”
骇得众人齐刷刷往身后看去,张望一番,并未发现任何诡异之人,回过头来,眼前二人早起跑出数丈远。
“你俩护着殿下,我与徐亭去追。”说着俩侍卫火速追了出去。
世子望着几人身影,有些怅然若失。又对侍卫说:“你把他俩叫回来,可别伤着人家了。”
“那殿下不想知道他们是哪家的女儿吗?”侍卫问。
世子沉吟片刻道:“若有缘,复相见,不必强求。我去那醉仙斋楼上等你们,你快去快回,那两人是莽夫,下手没个轻重的。”
“是!”一侍卫领命速去。
另一侍卫跟随在世子身后,与他一前一后又回了醉仙斋。
其实他早在那醉仙斋楼上,看街道中人来人往,看布告前各色嘴脸。却没想又听到那耳熟的声音,她的声音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弱婉转。又细听才知她二人要去那城墙下的布告前,就起身下楼跟了过去,看到那个叫初晴的少女撩起纱帘努力逗另一女子笑,她娇憨天真的模样,居然让他有些着了迷晃了神。忍不住上前打断二人对话,说的却是口不对心的责备之言。她应该是怕了自己了,又想到她眼噙泪珠的可怜模样,不免有些气恼起来。
…………
不消一会,三个侍卫都回来了,去追人的两人有些狼狈,衣服上都有污损,徐亭回禀道:“这两女子狡猾的很,眼看要追上,她俩就搅些乱子出来。主子,奴才们为此可是折损了不少银钱的……”
听侍卫这么说,世子又笑了起来。近日累计不快,顿时烟消云散,端杯说道:“不知今天又有多少个来寻亲领赏的‘公主’。饮了这壶酒,又得回去面对那帮殷切的臣子了。”
…………
这两人是怎么脱身的呢。初晴和玉衡被逼的躲进街边一辆马车中,正巧沈玄霄在车内闭目养神,对二人的惊扰甚为不悦,正要斥责将她二人赶下车。玉衡一把揭开帷帽,跪到沈玄霄面前,扶住他双膝,目光灼灼望向他:“公子救我,救救我”
沈玄霄愣住了。惊艳霎时,只见她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发丝凌乱的沾到了脸上,更显明媚鲜妍。一双秋水般潋滟的眼眸,透着倔强,饱满的桃花唇瓣,娇艳欲滴。 玉衡看他失神的模样,嘴角露出些微得意的笑,自恃美人计又得逞。
玉衡看他失神的模样,嘴角露出些微得意的笑,自恃美人计又得逞,又忙敛起。她这一变化,经收沈玄霄眼底,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他还是吩咐了尘平上前赶车,往玉衡所指的方向前去。
玉衡频频往后张望,看到后边的侍卫已不见踪影,才叫停了马车。向沈玄霄道谢,拉起魂不守舍的初晴要下车,却被沈玄霄拦住了,戏谑道:“我这车不是你想上就能上,你想下就能下的。你总得留下点什么来。”
玉衡惊诧得磕巴起来:“青天白日的,你……你……你要做……做什么?”
沈玄霄并不想轻薄于她,只是恼她刚刚的得意劲,就想吓唬吓唬扳回一局,她这慌措的反应他很满意,又道:“我只是想知道姑娘芳名,家住何方,想把你安全送回府上既可。”
玉衡瞧他也是个闲雅公子,虽然不是一脸正气,倒也不像淫荡浪子。于是伸手在头上拔下簪花,往他手里一放:“公子宅邸告诉我,他日我必定前来赎回此钗,到时再报答公子搭救之恩。”
沈玄霄握住簪花:“城北沈宅。”
“多谢公子。”说罢玉衡牵了初晴的手下车来。直到二人走远了,消失在巷道拐角,沈玄霄才吩咐尘平:“回去取账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