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洛吃了一个面包也不打算吃晚饭了,一个人的生活就是要简单随意一些。
拿上衣服准备洗澡,温热的水冲洗在皮肤上,玻璃门上覆上一层薄雾,脑子里不由自主会想起傍晚看见的那个男人。仅仅只是一眼,甚至都没看见正脸,却觉得那种感觉很特别,像是磁场相吸。
周六,叶思洛准备去疗养院看看她的丈夫,或许是习惯探望病人就想要买点水果什么的,忘了自己丈夫是个植物人,买去好像也没人吃。
“算了,已经买了,一会儿走的时候提回去就好了”,外表透着粉红的苹果在口袋里晃荡。
叶思洛走到护士站,“你好,请问滕驰在哪个病房?”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的警惕性也很高,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我是他的妻子”,话一出护士也怔住了几秒,这么个漂亮的女人,穿着打扮得体,看起来也健健康康的,竟然会嫁给一个植物人。
果然有钱就是好啊,都躺床上了,什么都做不了居然还能讨到老婆。
“他在702特护病房,你直接过去就是”,护士说完就拿着东西走了。
叶思洛提着她的苹果找到702,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漆黑一片,本就毫无声息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更显阴森。
她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争先恐后挤进房间,躺在床上的人因突如其来的强光皱了下眉。
“不见光怎么好得了,生活还是要沐浴阳光的”,知道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没指望能得到回应。
叶思洛把苹果放在柜子上,搬了一根凳子坐在他窗前。
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好像哪里变了。感觉肤色更红润了,像欲枯萎的茎秆汲取了营养,有了一丝生机。
对着一个植物人确实没什么说的,就这么静静坐着。
叶思洛觉得有些口渴,环顾了房间四周竟也没找到接水的地方,嘴里诺诺,“这么高级的病房竟然没有饮水机”。
忽地又叹出一口气,“忘了,你喝不了”,视线移到柜子上的苹果,走过去拿了一个,也顾不上洗了,直接一口下去,汁水饱满,果肉香脆。
嘴里还自言自语,“本来给你买的,忘了你不能吃,没事,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吃了就等于你吃了”。
话落进男人的耳朵里只剩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的相处,滕驰听着她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是滕家派来折磨他的吧。
他没有想到她会来探病,婚礼那天,她对着自己说的“誓言”在心里并没有当真。
在医院的这两年除了他的助理没有一个人来探望他,大家都避之不及。
他突然很想睁开眼看看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苹果咬在嘴里咔哧咔哧的响,水分饱满,还很甜,“这苹果还不错,可惜了你吃不了”
滕驰好想起来堵住她的嘴,不是说娶了个大家闺秀吗,这说话怎么这么气人,本来刚才温存的一点点情绪全被她打断了。
叶思洛很无聊,只有坐在那儿自己和自己聊天,“你说你每天睡在这儿,也感知不了外界,没有七情六欲,这日子还挺难挨”,说完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好像在替他打抱不平。
尽管没人回答她,她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滕驰躺在床上百般难耐,他好想起来把她嘴给堵上。原本死气沉沉的病房被她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叶思洛看了眼时间,都在这里待了两个多小时了,刚才吃的苹果已经消耗了,准备回去吃点好的。
刚一开门,迎面走来冯柯,手里好像还提着外卖盒。
冯柯看见叶思洛也震惊了几秒,“夫人,你来了”。
“嗯”,也不知道说什么,但隐约闻到一股烤串的味道,孜然香混杂着木炭烤出来的肉香,应该还撒着辣椒面。
叶思洛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视线下滑看向他手里的外卖盒子。
冯柯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昨晚加了班到现在还没吃饭就买了点吃的”。
他怎么敢把烤串带进病房啊,要不是里面那位主子想吃,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谁大白天吃烧烤啊,连烧烤摊子都没摆,这还是拉着私房菜的厨师临时搭建烧烤架给烤的。
“这是烧烤吗?方便问一下是哪家店子吗 ?下次我也去尝尝,感觉很香”,叶思洛很爱吃美食,因为可以缓解忧郁的情绪。
“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吃,尝尝味道,觉得好吃的话,下次你想吃我可以帮你点外卖这家店不对外开放”。
什么店子居然不对外开放,外卖盒也没有个商标什么的,叶思洛也正好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冯柯也是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只好对不起老板了。
叶思洛又提着苹果回到病房,滕驰躺在床上,把他俩的对话全听进了耳朵里。
这一个上午感觉自己快被气出脑溢血了,到底有没有人在乎他是个病人啊。
冯柯将盒子打开,香味瞬间铺满整个房间,烤的串特别多,色香味俱全,叶思洛望眼欲穿,但还是收了收自己的表情。
白吃别人的也不好意思,叶思洛递给冯柯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烤串配苹果。
叶思洛也没有多吃,真的是尝尝味道,她背对着滕驰坐的,而冯柯正对着滕驰坐的。
这顿烧烤是他吃过最难以下咽的烧烤,因为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那眼神感觉自己不是偷吃了别人的烤串,好像抢了别人的老婆似的,感觉这顿饭吃了已经没有下顿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装植物人,这下好了,看着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共进午餐,有说有笑的。
指尖慢慢收紧,夹在手上的指氧仪移了位,读不出数值,机器开始嘀嘀嘀发出警报。
冯柯眼疾手快,立马跑过去按住手指,重新给他装了回去,又恢复了正常。
叶思洛嘴里还含着鸡翅,嘴角沾着辣椒面,“怎么了?”
“没事儿,那个指氧仪容易滑掉,我都和护士说了几回了让换一个,还没换,一会儿我催催”
“真没事儿吗?”
“没事儿,这种情况都出现好几次了,你看,指标又都正常了”
叶思洛瞅着机器上一切正常的指标,半信半疑,点点头,转回去啃自己的鸡翅。
滕驰看着她这般淡定,他居然比不上一根鸡翅,是不是等着自己死了就解脱了,气死了。
冯柯长舒一口气,低垂着眼眸,床上的人再次睁开眼,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像是瞅见杀父仇人那般狠厉。
冯柯哭丧着脸,张张嘴型,一会儿再给你买一份。
叶思洛没吃几根就走了,烧烤有些辣,还给冯柯多留了一个苹果,解解辣。
也是没想到叶思洛这般好相处,倒觉得还不错,不像资料上显示的野蛮无理,看来了解一个人不能从别人的口中却了解,应该用心。
倒手的苹果还没捂热,“拿来”
“这是夫人给我的”
“是你该得的东西吗?你就吃,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冯柯委屈万分,但还是只能乖乖交出苹果。
滕驰报复般地一口咬下苹果,苹果一下多了个大大的缺口,“还挺会挑水果”,吃完东西,他坐在床头,看着拉开的窗帘,窗外阳光四射,窗前的绿树在微风中摇曳。
冯柯注意到他的视线,走过去把窗帘拉上。
“别关,就这样,要生活在阳光之下”
冯柯觉得老板言行奇怪,平时不是不准任何人把窗帘拉开吗,但既然发话了,也不敢违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