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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影阑珊,桂香暗浮。

皇宫外,一座高门大院中,傅长欢垂首而立,神情端肃。

室内燃着篱落香,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屋内,叫人神清气宁。

傅长欢的对面坐着一位男子,淡青色的衣袍上,蟒纹若隐若现。

“你说……皇后要你归顺于她?”

傅长欢恭顺地回道:“是。”

“她还不想侍寝?”

“是,听娘娘的话语,应当是这个意思。”

那人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在木几上轻叩了两下:“按她说的办。”

傅长欢拱手:“是,若有要事,小人会第一时间禀报您。”

那人轻轻应了一声,云雾般的眉眼望向窗外皎洁月色,没再说话。

皇后……好像和他印象中,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

这边厢,长孙月筝待伺候太后睡下后,方换了一件不起眼的小宫女的衣衫,从重华殿的角门偷偷地溜了出去。

周文雍身边的小太监已经在拐角处等着接应,不多会儿,便领着她去到了他们二人平日私会的隐秘之处。

刚一见面,长孙月筝秋水般的眼睛便泛红了,而后一颗一颗硕大的泪珠滴滴滚落,娇弱可怜的模样直叫人看了心疼。

周文雍心里一紧,连忙将她揽入了怀中:“月儿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与朕说,朕替你做主。”

长孙月筝只是扑在周文雍的怀里哭,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周文雍被她哭得心里头直痒痒,只好一个又一个缠绵的吻落在她的眉间脸颊,哄得她渐渐止了哭声,这屋子里似乎也变得燥热了起来。

鱼戏莲叶,春色旖旎。

待怀里的人儿娇软火热地倚在他的胸膛,周文雍的气息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现在肯和朕说了吗?”他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肩头。

长孙月筝声音柔媚:“六郎还来问妾身……今日皇后娘娘在常平殿摆了好大的威风,难道六郎不知道吗?”

周文雍其实是听闻了的。

常平殿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有耳报神来向他禀报情况。

不过,在外人眼中,月筝只是与他亲如兄妹,姜晚琬却是他的妻子,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何况后宫事务本就应该由皇后打理,他不好干涉。

不过此刻,见怀中柔若无骨的人儿这样委屈,他忽然也有些恼姜晚琬了。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他说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看,朕不是今夜便来陪你了吗?朕自然是最心疼你了。”

长孙月筝紧紧环着他的腰:“是妾身无用……妾身的父兄都不在了,无法助六郎一臂之力。如今妾身受这些委屈……与六郎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见周文雍一时未语,她又道:“何况当初,是妾身与六郎情投意合,情不自禁……今日这些情形,妾身也是早已预料的了,妾身愿意承受。”

周文雍心旌摇曳,又有些觉得对不住她了。

当年,他和长孙月筝是真心相爱,一时情难自禁,要了她的清白之身。

可就在他准备向先帝请求赐婚时,先帝却忽然把姜晚琬赐婚给了他!

为了太子之位,他不敢说不,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娶了姜晚琬。

可是他自己承受了这份屈辱,自然不能让月筝也跟着伏低做小。

所以烁儿出生后,他便设计让母后将月筝接入宫中,就是希望她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至于正妻之位,他将来是要堂堂正正给月筝的。

如此想着,周文雍轻叹了口气,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

“朕如今登基不足半年,朝纲未稳。月儿,朕知道是朕辜负了你……”

“六郎莫要说这样的话。”长孙月筝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放在他的唇上。“妾身有六郎的爱,已觉足矣,六郎何来辜负?妾身……妾身只是希望……”

她轻咬嘴唇,犹豫着没有说完。

周文雍忙道:“你希望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除了皇后之位朕暂时无法给你,其他的,朕都答应你。”

长孙月筝柔柔一笑:“六郎最是宠爱妾身……其实也没有什么旁的,只是妾身看见六郎宠爱皇后,心中难免酸涩。”

“可朕只是与她做戏,月儿是知道的。”

“六郎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儿心思。”长孙月筝娇憨地努了努嘴,“即便是做戏,妾身看着也吃味。”

周文雍忍不住哈哈大笑,将她亲了又亲:“好好好,朕便冷落她一段时间,也好让后宫众人都知道,朕最疼爱你这个‘妹妹’!”

长孙月筝这才咯咯笑了,心满意足地钻进他的怀里。

姜晚琬想要在她面前摆皇后威风,做梦!

……

翌日,忙完晨昏定省那些事情,姜晚琬终于得空歇了下来。

只是再过两日便是二位皇子正式记在她名下的日子,除了典仪司备下的那些,她理当为二位皇子再准备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不必贵重,但须得能显示嫡母的心意。

她还记得前世,自己特意跟着工匠学习,亲自做了一根上好的毛笔赠予周烁,希望他未来学富五车、博古通今,能配得上来日她为他争得的太子之位。

但今生,她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去做了。

不过再怎么样,这份礼也要在面子上过得去。姜晚琬凝神想了会儿,便有了主意。

那头周文雍下朝之后,原本想着昨夜答应长孙月筝的话,并不打算去甘露殿。

可偏生今日是九月十五,依照祖制,每月十五,帝后需同饮同食。也就是说,他今日早膳、午膳、晚膳都需要在甘露殿陪同皇后一起。

祖制不可违,想来月筝温柔贤惠,定能谅解自己。

如此想着,周文雍还是摆驾去了甘露殿。

走入正殿的时候,他难得地没看见姜晚琬出来迎他,便索性让宫人不要声张,自己走了进去。

彼时,姜晚琬正用襻膊将宽大的长袖挽起,提着一支毛笔在书案前挥笔疾书着什么。

她写得专注,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九月的天气还有些热,她不知写了多久,白皙的额上浮了细细一层汗珠。

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就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周文雍看着她,心里忽然就轻轻荡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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