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手臂,修长笔直,骨肉匀亭,五指如竹,白皙的手背,有青筋微微鼓起。
在不甚明亮的天光下,瓷白的肌肤布满鞭痕,染着血色,让她想起雪地里的丛丛梅花。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不出来啊,温执玉竟喜欢玩虐待这一套?
瞧瞧这人都被她打成什么样子了?
视线缓缓向上,她顺着这条手臂看到了它的主人。
一个少年。
准确来说,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少年。
此时正逢微雨将歇,月光初霁。
少年身笼月华,无力地靠在榻边,脑袋后仰,一头乌发散落在身侧。
光洁的额头露出来,覆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乌黑的眼睫上沾了鲜血,红润的唇紧紧地抿着,下颚线条流畅优美。
月光下,那截雪白的脖颈上,漂亮的喉结正微微颤动着。
祝鸢鸢一时愣住。
她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
以后也不会。
这一幕对她来说太过震撼,以至于她胸中盘亘的那点杂念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到这儿的目的。
他受伤了。
他在流血。
她想,或许他需要她的帮助。
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也为了能够更加清楚地看见他的脸。
少年因此睁开了眼睛,看了过来。
他的瞳仁漆黑,眼睑却泛着微红,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易折。
“你,你没事吧?”
祝鸢鸢开口,借此掩饰她心中的慌乱。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冰冷淡漠。
他似乎并不奇怪为何屋里会多出来一个陌生人,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怕她。
更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从下往上仰视她,却让她觉得倍感压力,无所遁形。
这个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她里里外外,从身体到灵魂,都被这个少年看透了。
祝鸢鸢不自在起来,但她很快调整,此时也浑然忘记了自己闯入的是别人的房间。
“你……”
“滚。”
祝鸢鸢微愣。
“我……”
“我说滚。”
他让她滚。
方才还悸动不已的心,此刻却因为这冷冷的一句话平静了下来。
“你是凡人。”
她已察觉到他没有修为。
凡人不足为惧。
她真正惧怕的人,正巧并不在屋里。
祝鸢鸢的目光落在他衣衫下的断腿上,那里正渗着血,而他的胸前,也染了一大片血迹。
看来,方才的呻吟声是他发出的。
她摘下自己的面巾:“我是昆仑回雪宫的首席弟子祝鸢鸢,我可以帮你。你叫什么名字?”
祝鸢鸢说话时的表情如同施舍,口吻多少带点高高在上。
他不过是一个空有皮囊的凡人,凡人又怎么能同修士相比?
可这皮囊……太过完美。
祝鸢鸢越看越心动。
她絮絮说起自己收服吊睛白额兽的经过,又说起最后如何被温执玉抢走了机缘。
“相信我,我可以带你走,让你以后不再受那个虚伪的女人的折磨。”
谢灼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拜那道禁制所赐,他体内的无尽业火失去了控制,几乎要将他的内府烧穿了,他根本分不开心神来听她吹牛。
祝鸢鸢更近一步,蹙着眉心,万分苦恼:
“说实话,我同她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她自私狂妄,睚眦必报,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勾引男人,跟她那个下贱的娘一样……”
“哦?”
“是吗?”
谢灼蹙眉,内心升起浓浓的厌恶感。
这个女人自以为惹人怜爱的语气听在谢灼耳朵里如同麻雀聒噪,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