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沃科技，CFO办公室内，佳宁静坐着，默默看着对面的张霆润，此次到访她带来了一个让断网创始团队难以接受的条件。
天维资本提出了完成天使轮融资的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聘请三名高管进入西沃科技，分别担任CFO、CTO、COO，同时将回购张霆润、严璟和周友恒三人的股份，这意味着他们除了让出一线决策权，也不得不损失未来可能产生的巨额收益。
这显然是一条掐着创始团队脖子所提出的霸王条款。
佳宁：“比起你们的创始团队，投资人还是更相信那些从高盛、微软这类公司里挖来的职业经理人，很遗憾。”
佳宁的话让张霆润保持沉默。
佳宁继续说道：“你也在投资机构待过，你应该明白，这是天维资本董事会的决定，创投圈一向就是这么残酷。”
张霆润完全有理由反驳，但是他似乎不打算反驳，他清楚的知道背景调查已经把他们三人背景、能力、资历挖了个底朝天。
从天维资本提出的这个条件来看，他们对“断网”显然寄予厚望，站在投资人的角度，难免会质疑这个团队是否有足够实力去操盘飞速发展中的“断网”项目。
所以，在有足够资金的前提下，张霆润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聘请高水平的职业经理人来解决企业管理和团队竞争力问题。
佳宁：“要不你发下火？摔摔杯子、爆爆粗口什么的。这种场面我可都习惯了。”
佳宁话音刚落，张霆润便凶狠地瞪着佳宁，可佳宁面不改色。
张霆润开起了玩笑：“那我可真发飙了，你可别怨我。”
佳宁：“现场砸电脑，砸电视的创始团队成员我都见过，我又不怕你把我怎样。等你发泄会儿，冷静下来了，我们再继续。”
张霆润笑了笑：“谁说我现在不冷静。就像你说的，我也做过投资经理，当然跟你这种咖位没得比，不过你面临的情况和处境我也明白。”
佳宁：“这么豁达？”
张霆润：“那还能怎样？我看了下招募计划，未来的高管好像还挺值得期待，还有老外呢。”
佳宁：“可你短期的直接损失可能会是上千万！我遇到上这事儿，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张霆润笑了笑说道：“喂，美女，你好像是天维资本的人吧。你可要注意下你的专业水准哦。”
佳宁白了张霆润一眼：“谢谢你提醒。那我们继续吧。”
张霆润：“好。”
佳宁：“虽然你是融资工作的负责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求让涉关的创始团队成员参与进来，至少应该让冯炬加入。”
张霆润：“这事肯定是冯炬做最终决定，但是我建议目前暂时先不要让他知道，我想先做一些前期工作，这样问题更容易解决，对你完成工作任务也有益处，你看呢？”
佳宁想了想：“没问题。”
开发人员工作区，冯炬正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工作，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冯炬看了一眼，是张鑫来电。
冯炬接听电话：“张经理你好。”
张鑫：“冯总好，那个蜂巢股权的事情，我跟刘老板说了下，以前到底咱打过交道，所以我建议和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有兴趣过来谈一下。”
冯炬：“行，没问题。。。好，那明天见。”
冯炬挂掉了电话，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CFO办公室内，张霆润和佳宁继续谈着事情。
张霆润：“我们三个人的股份回购后，每人大概能拿到多少钱？”
佳宁：“上一笔融资是从冯炬股权中直接分割出来的，所以你们的股权都没有稀释。目前持股情况是岳总，你，严璟、周友恒四人各10%，冯炬持股60%。”
张霆润：“嗯，没错。”
佳宁：“西沃科技现在估值2000万，董事会希望你们三人的股权在下期融资前降低到1%以下。具体还是看你们愿意被回购多少。”
张霆润：“具体看我们愿意被回购多少？？全卖了，我就是200万，如果按我能持股最多的方法卖，拿到手也是180万。这想不富都不行啊？”
佳宁：“这点钱确实不多，买台顶配的特斯拉MODEL X估计就没多少了。”
张霆润白了佳宁一眼。
佳宁接着说道：“不过考虑到天使轮的项目估值，可能会一定程度的溢价回购。”
张霆润正思考着佳宁的话，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张霆润拿起手机查看，是冯炬发来的一条消息：“蜂巢约明天上午谈赔偿的事情，我们要不要赶紧找个律师？”
张霆润皱了下眉头，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佳宁：“有重要的事情吗？”
张霆润：“哦，不要紧。我们继续，我接下来想问的是关于我们三个人职位的问题。”
佳宁：“你也看了，董事会希望CFO、CTO、COO全部由职业经理人担任，加上股权回购，这意味你们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西沃科技的董事会，但是，你们仍然可以担任其他次级高管，比如各种事业部的副总裁，待遇还是有保证的。”
张霆润：“这不是待遇的问题。我和老周倒好说，但是能不能至少把CTO的职位留给严璟？”
佳宁犹豫了一下。
佳宁：“在我们的背调报告中，对创始团队的评价很糟糕，根据评估，目前在职的四位高管中，可能最不合格的就是他了。”
张霆润：“他可是第一个和岳天接触的人，一点加分都没有？”
佳宁：“面对三个月后估值可能达到数亿的项目，你觉得投资机构在做决策的时候会谈感情吗？”
张霆润：“说起来，要拿这2000万融资，我们根本没有发言权喽。”
佳宁：“站在个人角度，我觉得应该给你们机会。不过，如果我是天维资深合伙人，大概我的决定也会一样。嗯，还有个事情。。。”
佳宁似乎有所犹豫。
张霆润：“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啊，吞吞吐吐的。”
佳宁：“其实西沃科技和蜂巢科技的股权纠纷，天维已经知道了。”
张霆润：“啊！？那天维资本那边。。。”
佳宁：“所以说，你们这个创业团队真是开局就一塌糊涂啊，让投资人怎么放心得了。”
佳宁的这番话让张霆润无法反驳，片刻沉默后，佳宁把文件放进包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佳宁：“关于回购股份的事情。。。”
张霆润：“晚上回去我跟他们聊聊。”
佳宁：“行，那我等你们消息。”
佳宁往外走去，张霆润歪头想了想。
张霆润突然说道：“佳宁，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法学专业的吧。”
佳宁：“是啊。”
张霆润笑了笑：“要不明天约个会吧。”
张霆润这一莫名其妙的请求，让佳宁的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创业街，蜂巢科技办公楼下，冯炬、张霆润站在楼下的路边张望。
冯炬：“我总觉得让佳宁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她可是天维资本的人。”
张霆润：“来不及找法律顾问了，佳宁本来就是法学专业的。再说了，她也了解我们公司情况，试试吧。”
冯炬：“反正天维资本也知道这事儿，也无所谓了，咱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霆润还没告诉冯炬关于天维资本所提出的苛刻条这事儿件，一方面他要应付来自天维资本的压力，处理不好的话，天使轮融资又得从零开始，另一方面还得解决这个因为自己工作疏忽所导致的外部危机，一不小心就得赔一百万，搞不好种子轮都会把事儿搞砸锅。正如冯炬所说，焦头烂额的他此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佳宁背着包出现在路口，她缓缓走到了两人面前。
佳宁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刚刚好，走，上去。”
佳宁像个老板一样自顾自地走在了最前面，张霆润耸了耸肩，和冯炬跟在他背后走进了大楼。
蜂巢科技会议室内。
杨凯，张鑫，律师，胡会计坐在会议桌的一边，冯炬、张霆润、佳宁坐在会议室的另一边，场面虽然算不上剑拔弩张，但也颇为微妙。
张鑫左右看了看：“嗯，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们就直奔主题吧。冯总，请问这两位是？”
冯炬：“张霆润，我的合伙人，佳宁，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张鑫：“行，那我们就直奔主题吧。杨总。。”
杨凯清了清嗓子，开口发言了：“三年前，当我放弃体制内的铁饭碗，创办蜂巢孵化器的时候，我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回馈社会，让这个世界更美好，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
佳宁偷偷踢了冯炬一脚，冯炬瞟了一眼佳宁，佳宁嘴角快速抿了一下，忍住了笑意。
杨凯继续说道：“当然我也希望能够帮到那些有梦想的年轻人，我相信我们蜂巢孵化器未来一定也有机会诞生扎克伯格、乔布斯这样的创业者。很欣慰，作为在蜂巢孵化器诞生的西沃科技，你们已经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冯炬：“感谢杨总的评价。”
杨凯：“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踢出局。我认为，作为我们孵化的科技企业，至少应该有一点感恩之心。”
冯炬：“杨总，可能这中间存在一些误会。我解释一下。”
杨凯：“行，说来我听听。”
冯炬：“我们和蜂巢的合作建立在国民球星的项目基础上，众所周知，国民球星项目已经结束了。之前蜂巢也是以资源和服务入股，按公司法来说，蜂巢应该共同分担公司的债务和收益。”
杨凯：“没错，继续。”
冯炬：“但是根据前置协议，西沃科技和蜂巢已经明确约定，在财务上西沃科技自负盈亏。”
杨凯：“错，是不承担债务，但并没有放弃分享收益的权利。”
张霆润：“这种前置协议的确是孵化器一般的常规操作，但是据我们所了解，这种协议是违反了公司法的。”
杨凯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律师：“这样吧，让我律师来和你解释。”
律师：“前置协议的确违反了公司法，我们愿意废除之前的协议，以股东身份承担西沃科技的债务。”
面对蜂巢科技律师的说法，冯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照对方这么说，他们是打算立马承担之前项目亏损的几万块成本，以此换来价值一百万的5%股权。
这时，佳宁突然把几份文件放到桌上，推到了对面。
佳宁：“贵公司确定要废除前置协议吗？”
律师和杨凯拿起桌上文件看了起来，并不时和胡会计交头接耳起来，随着胡会计的频频点头，他们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
佳宁：“这是我们统计的最近一年贵公司孵化器内倒闭的创业企业，一共三十五家，包括有诉讼在身的企业，累计负债大概在3000万左右，你们的持股从5%到20%不等，据我所知，全部签订过和西沃一样的前置协议。当然这些公司都没有要求蜂巢来帮忙还债。”
杨凯硬着头皮回答道：“那又怎么样呢？”
佳宁：“西沃科技倒是不介意输掉这场官司。不过，有了我们这个身先士卒的案例后，你们得做好迎接集体诉讼的准备。”
张霆润看了看佳宁：“3000万的债务，蜂巢大概得分担多少？”
佳宁：“大概500多万吧，杨总，没错吧，已经帮你们算好了，您手里的文件上有详细的财务清单。不知道蜂巢科技的财力如何，听说贵公司认识不少风投，不知道需不需要融资来还债。”
张霆润已经明白了佳宁的套路，他接着说道：“这点钱应该是小意思。不过正如杨总所说，蜂巢作为一个有社会担当的孵化器和投资企业，摊上这些官司，不知道以后。。。”
杨凯脸上露出了难堪的表情。
佳宁：“我觉得双方沟通的也差不多可以了，冯总。。”
冯炬：“行，那我们走吧。”
冯炬、张霆润、佳宁站起身来，作势离开。
杨凯：“别别，再坐会儿。有事好商量。”
张鑫：“冯总，咱都是老相识了，要不再聊会儿，您看。。。”
冯炬：“要不？”
冯炬看着张霆润和佳宁。
冯炬、张霆润、佳宁面色从容地坐到了椅子上。
佳宁表情严肃地看着杨凯问道：“你们打算怎样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