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维资本会议室。
冯炬的回答显然出乎众人的意料，拒绝天维资本的提议，这意味着不仅西沃科技的天使轮融资要从头开始，蜂巢的诉讼也将对其种子轮的发展带来严重危机，比起还给蜂巢5%的股权，似乎现在直接赔偿一百万成了最好的结果。
冯炬微笑着站起身来，佳宁也跟着站了起来。
冯炬：“看起来西沃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会很多，所以我不得不先告辞。岳总，关于我的决定。。。”
岳天笑了笑：“没关系，虽然我是股东，但是你的决定我能理解，而且你们有两个董事会席位，我尊重你的决定。”
罗维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不悦：“我很失望，但也很惊喜，毕竟现在这样有情义的创业者不多了。”
冯炬：“感谢罗总的褒奖，希望。。”
罗维打断了冯炬的话：“希望一定会有的。佳宁，送下冯炬。”
冯炬点头打完招呼后，和佳宁走出了会议室。
岳天和罗维互相看了一眼。
岳天笑了笑：“是不是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了。”
罗维说道：“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这也说明我们最初的判断没错。在商场上，感性动物是无法活到最后的。”
罗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冯炬和佳宁站在电梯口，冯炬两手插在口袋里，无精打采。
佳宁：“别郁闷了，事情也许还会有转机。”
冯炬笑了笑，强作自信地说道：“有啥郁闷的，断网现在可是科技新贵，最近找我们的风投也挺多的，应该问题不大。”
电梯门打开，冯炬走了进去。
冯炬：“你回去吧，对了，佳宁，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但愿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吧。”
佳宁没有说话，目送着冯炬走进电梯后，她突然对断网这个创始团队产生了几丝怜悯。
一直以来，佳宁作为天维一方投资经理在与西沃团队的接触过程中，她得到的指令是利用一切可能和手段，使投资方在天使轮融资中获得最大权益。作为一个初创团队，这群创业者甚至不是佳宁的对手，更别说和岳天、罗维，以及整个天维资本博弈了。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在这场你来我往的对抗中，佳宁实际上卖了他们，可他们却傻傻地帮她数钱。
佳宁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她克制住了内心的那几丝怜悯。这就是创投圈，不管是创业者还是投资人，只有保持高度的专业水准和职业水准，一切以利益为导向，这才是这个圈子里的生存法则。
西沃科技。
冯炬回到公司，走到办公区，左顾右盼，严璟的办公桌空着，透过玻璃，张霆润和周友恒的办公室也没人，员工小马从面前走过。
冯炬叫住了小马：“小马，沈总、周总他们呢？怎么没看到他们人。”
小马：“报告许总，他们都在CFO办公室。”
冯炬：“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
冯炬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张霆润、严璟、周友恒正围坐在电脑前讨论着什么。
周友恒：“冯炬，那个。。。”
冯炬：“我先说，正好趁你们都在。”
众人看着冯炬。
冯炬接着说道：“那个。。。恐怕你们没办法立即套现变成百万富翁了。。”
张霆润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你。。。”
冯炬苦笑着说道：“我没同意天维的条件，和他们谈崩了。”
周友恒：“那接下来怎么办？”
冯炬：“继续找呗，风投又不只有天维一家。我们毕竟算是创业竞技场上的明星选手，有什么可担心的。”
张霆润想了想：“还有个事儿,蜂巢科技那边。。。”
冯炬：“蜂巢科技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岳总那边已经安排了专业资源来应付，我们先看看他们处理成什么样吧。对了，你们几个在会议室干什么？”
严璟：“断网被抄袭了。”
冯炬大惊道：“抄袭？哪里的公司？”
严璟：“不是一家公司，是四家公司。”
冯炬：“什么？四家公司？”
张霆润：“上海、广州、深圳、武汉各一家，我查了一下，之前是四家濒临倒闭的企业，恰好也是做即时通信的，我估计，他们可能了解到我们的产品后，有针对性地进行了模仿转型。按四家公司的地理位置来看，恰好是抱着占有市场份额的目的去做的。”
冯炬苦笑道：“咱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是不顺的时候，麻烦越是接踵而至。”
严璟补充说道：“也不必过分担心，我分析了一下他们的软件功能，他们试过对断网进行反编译，但是没有搞到我们传输算法的源代码，所以他们的产品只是在功能上和我们很像。”
周友恒接着补充道：“经过测试，我们的断网蓝牙极限传输距离目前可以达到150米左右，模仿者的产品只能做到30米，而且非常很不稳定。”
严璟：“所以说我们是有技术壁垒的，这些小杂鱼翻不起什么浪，不用理会。”
周友恒：“没错，你进来时，我们都准备散会了。”
冯炬：“说是这么说，这个事儿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严璟：“我会盯着的，你放心。”。
四人就此散会，待周友恒和严璟离开，张霆润拍了拍冯炬的肩膀。
张霆润：“天维那边。。。”
冯炬：“你们的股权都保住了，大不了咱再重新找投资就是。就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霆润：“明白。”
冯炬：“那你忙，我也出去了。”
冯炬离开后，张霆润紧锁着眉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身为西沃科技的CFO，他显然没能合格履职，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无用功，似乎自己已沦为初创团队中最没用的一名高管了。
在接下来的两周内，西沃科技的业务仍按计划向前推进。看似有条不紊，然而却危机四伏。冯炬再次把工作重心放到了融资事务上，他和张霆润见了一批又一批投资人，可惜那些投资人不是对断网、近程社交毫无兴趣，就是提出的要求太苛刻，他们不得不承认天维的融资方案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如果没有那个前置协议的话。
西沃科技。
冯炬正坐在工位上敲打着键盘，突然被一个小纸团丢中了脑袋，他抬头一看，严璟正给他使眼色。
严璟：“天维的那妹子又来了。”
冯炬回头一看，佳宁正站在CFO办公室内，隔着落地玻璃向冯炬招手。
CFO办公室，冯炬推门进来。
冯炬：“佳宁，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
佳宁笑了笑：“还不就蜂巢科技那事儿，已经摆平了。”
冯炬眼神发亮：“怎么解决的？”
佳宁：“还能怎么解决，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当然不是问题咯。”
张霆润：“天维赔钱了？”
佳宁：“没错，给了他们一百万，这事儿就这么结了。”
冯炬：“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人家一百万？”
佳宁：“天维的律师直接带了一百万现金放人家桌上谈判的，还好这招起了作用，他们看到现金就直接收了。万一人家真拿那5%的股权做文章才是真正的麻烦。”
张霆润：“毕竟近在咫尺的天使轮融资，5%的股权可是价值千万以上。”
佳宁：“对，还好蜂巢科技不知道西沃科技的天使轮融资计划，说实话最近你们公司在创投圈反响也挺平淡的，被普遍看衰，再加上我们的律师提出了集体诉讼的事情，所以对蜂巢来说，与其冒险还不如白捡这一百万。”
冯炬面露难色：“那这一百万。。。”
佳宁：“罗总说了，你们公司最近肯定焦头烂额，叫你们先放手去忙天使轮融资的事儿，回头尘埃落定了再谈这一百万的事儿。”
冯炬看了看张霆润，恰好两人四目相对。他们心知肚明，这罗维绝对不是一个慷慨解囊的慈善家，但是对于艰难生存中的西沃科技来说，天维掏的这一百万虽然目的性十足，但也算雪中送炭了。
冯炬想了想，然后对张霆润说道：“直接给天维5%股权，单独从我的股权中分割出来，这事儿马上办。”
张霆润和佳宁异口同声惊呼道：“啊？？”
冯炬说道：“佳宁，请你帮我和Jack说一声感谢，这一百万现在我没钱还，但是我不想欠天维的。”
佳宁：“你想好了吗？”
冯炬没有回答佳宁的问题：“这笔交易天维应该不会拒绝吧。”
佳宁尴尬地笑了笑，但她很快岔开了话题：“这个事儿其实充分说明了创业公司中法务的重要性，我有位同学刚刚从国外回来，法律专业人士，有没有兴趣？”
冯炬：“关键是现在咱请不起。”
佳宁：“没事儿，先聊聊呗，就当认识个朋友也好。”
冯炬想了想：“行吧，那你看什么时间。。。”
佳宁：“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
佳宁古灵精怪地看着对面一脸无可奈何的冯炬和张霆润。
1982酒吧，冯炬和张霆润早早来到这里，此时两人正坐在吧台前。
张霆润：“怎么选在酒吧里？”
冯炬：“佳宁指定的这地方，说是顺便过来放松下呗，来了就来了，就喝两杯呗。”
冯炬举起酒杯向张霆润示意，张霆润笑了笑也举起了酒杯。
半杯啤酒下肚，冯炬问道：“咱账上现在还剩多少钱？”
张霆润：“大概还能撑一周，20几万。”
张霆润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要不把推广先停了，不然下个月员工工资都成问题。”
冯炬：“自己的阵地一定要守住，这笔钱不能省。万一到时候融资没到位的话，工资我再想办法吧。”
张霆润：“还是我来吧，这融资的事儿搞成这样，我已经很自责了，总不能连我最后的一点存在感都要剥夺吧。”
冯炬笑了笑：“枉我们自诩科技新贵，好像投资人对我们也没那么趋之若鹜。”
张霆润：“融资的本质就是利益交换，投资人也不是慈善家，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人做嫁衣。再说，好项目也不只有咱这一个。”
冯炬：“创业这东西还真是风云变换，昨天还意气风发，今天就危机重重。”
张霆润：“敬你一杯，一直没谢你。”
冯炬：“谢什么？”
张霆润：“为了我们三个人的股权，拒绝了天维资本。”
冯炬：“创业人不是流行一句话吗，宁可壮烈地死去，也不愿苟且地活着。”
张霆润苦笑一声：“与其壮烈地死去，一无所有，我倒宁愿苟且地活着。”
突然背后传来了佳宁的声音 ：“嘿！两位老板。”
话音未落，佳宁和一名女孩突然出现在了吧台前。
张霆润：“你们姗姗来迟啊，这轮佳宁你请了。”
佳宁：“有没有搞错，我还没坐下来就让我买单。”
冯炬：“坐，我请你们喝一杯。”
佳宁：“CEO就是CEO，张总，你可没有你的老板绅士啊。”
说话间佳宁把女孩拉了过来。
佳宁：“这是妮可，我闺蜜也是我的同学。”
妮可微笑示意。
冯炬笑着指了指卡座：“你好，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吧。”
片刻后，四人已坐到了卡座区。
冯炬：“喝点什么？”
佳宁：“啤酒吧，妮可也一样。”
冯炬招呼服务员：“劳驾来一打啤酒。”
佳宁突然问道：“对了，你们天使轮融资进展如何？”
冯炬一口喝掉了杯中酒：“感谢关心，革命尚未成功。。。”
佳宁：“挺正常的，而且现在冒出了很多模仿你们的竞品，正因为如此，你知道现在业内是怎么评价近程社交的吗？”
张霆润：“怎么说的？”
佳宁：“伪风口。”
冯炬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哼，实际上，我可从来没指望把近程社交打造成风口啥的。风口这东西，本质上就是群体性的模仿和抄袭。”
佳宁笑了笑：“好啦好啦，都知道你是近程社交的创造者。咱不说产品了，说HR，人事，妮可也是我斯坦福同班同学，刚从国外回来，最近正在寻找机会。”
妮可：“两位创始人，久仰了。”
冯炬笑了笑：“不敢不敢。”
张霆润：“斯坦福回来的？佳宁又不缺人脉，完全可以把你推荐进天维资本或其他明星企业，你会对西沃这种小公司感兴趣吗？”
妮可：“我对你们公司已经做了了解了，我很看好断网的前景。”
冯炬：“过奖了。不过我们公司近况可不妙。”
妮可：“佳宁给我介绍过你们公司的发展情况，我也有了心理准备。”
冯炬：“哦？你是铁了心要进西沃啊?咱公司现在可都是发薪都成困难。”
妮可和佳宁相视一眼后默契一笑。
妮可说道：“就算你们真的不靠谱，但佳宁肯定不会不靠谱。”
冯炬和张霆润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