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月居高临下,清冷地看着她,眸底满满都是不明白。
不过见她一副梦醒了天塌了的神情,眸中的反感之意逐渐便消失了。
纸笔一挥,几个大字落下。
【你就这般想要?】对那烤羊排都执着到梦里了吗?
这车……这话说的。
鹿颜不正经地愣了,片刻才恍然点点头,“啊!是啊!”
她太想要了。
“烤串是人生一大追求,而烤羊排则是烤串的重中之重,你不懂。”这种美味巅峰,没见识过孜然烤羊肉的古代人怎么会懂!
她还在心痛,门外便响起鹿歆儿的喊声。
“颜儿,你在屋里吗?”
“大姐,怎么了?”
鹿歆儿开门进了屋,脸上不见喜色。
“颜儿……”
她正想说什么,转眼就瞥见了苏月月写下的那几个大字,又瞧了眼屋内分开的两张床。
耳根几不可见地一红。
鹿颜一看那尴尬中夹着同情的眼神就懂了。
当下张了张嘴:“大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我什么也没想!”
知好色而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实属人之常情。
鹿颜:“……”果然,误会的不止她一个。
鹿歆儿想到正事,抽回了视线:
“颜儿,方才娘瞧见了厨房里的茶叶,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将这段时日的事原原本本都同她说了。”
这两日收的茶都放在厨房里,孟氏身体好了些便想帮着做点活儿,可进了厨房一瞧,才发现里头起码堆积着一百多斤新茶。
孟氏吓到了,得知真相更是生了气。
“大姐,我知道了。”鹿颜没有太大反应。
都在意料之中。
一家人本就没有什么是能够瞒得住的,况且下午她便打算再进城去,到时候孟氏不想知道也难。
鹿歆儿的神色就差得多了,压低了声音焦急道:
“你不知道!颜儿,娘听说咱要去城里发了好一通火,让我们将这些茶叶全都退回去,还说今后都不准再收茶进城去卖了!”
在姐弟几人的印象中,孟氏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当场将鹿熙骂到跪下认错,连小妹妹鹿钦儿都吓哭了。
鹿颜蹙眉,远没想到会有这么夸张的后果。
她略思索了片刻,看向鹿歆儿。
“大姐,你怎么想?”
鹿歆儿着急又难过,自是不想半途而废的。
家中日子不好过,眼看着转手便是大几十两银子的入账,她怎愿放弃?可是……
“怎么想都没用了颜儿,娘不会准的。”
她原想等这茶叶的生意挣了银钱,弟弟妹妹便能继续去上学,将来总好过在这庄户人家一辈子下苦力。
爹还在时,教过他们一些学问,并且在回村前三弟也是极喜欢读书的,如今却日日在山间田里干活。
才十岁的娃娃,遭够了日晒雨淋。
“娘为什么没找我?”鹿颜忽然想到,这件事是自己干的,严格来说跟姐姐弟弟也没多大干系。
“是熙儿,他自个儿替咱揽了下来。”
“知道了,我去找娘。”
她拉开房门,大步朝孟氏的房间去。
鹿熙正难过地耷拉着脑袋,小膝盖磕在地上跪着,眼眶红了一圈。
鹿颜沉默着,上前拉起他。
“二哥!”鹿熙很不放心,既怕鹿颜跟自己一样罚跪,又怕他把娘再气出个好歹来。
“去歇着吧,没事。”
鹿颜进屋,孟氏正在垂首拭泪。
她走上前去,沉了声音,“娘,上回去城里卖茶是我的主意。”
孟氏余怒未消,语调有些发颤。
“为什么?颜儿。”她的傻儿子从前虽傻,却也很是听她的话。
“因为,那时整个家里顿顿吃的是糠咽菜、喝的是玉米粥,银钱只剩二十文。”
她不想点办法挣钱,难道等着饿死吗?
“是娘对不住你们。”孟氏眼眶又一红,满腔怒火被愧疚所代替。
“如今有娘在,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今后咱们一家人安生地过日子。”
对于进城的事,是半点未提。
鹿颜叹了口气,淡淡地问:“怎样为安生过日子,日复一日耕田锄地、春采茶秋收谷吗?”
孟氏沧桑的面容皱紧了,面露痛色。
“娘,你也曾让爹教我们学识,知道大姐爱琴棋、三弟喜读书,小妹才六岁便机灵聪慧,如今一屋的孩子却囿于贫苦,这当真是您想看到的吗?”
孟氏聪慧且并非软弱之人,她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值得她这般畏畏缩缩。
“颜儿,娘自有苦处……”孟氏苦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二岁的儿子,才发觉他强势得有些陌生。
鹿颜软下态度,牵过孟氏的手。
“我当然知道您有苦衷,可我们是能够互相依靠的家人,您有事不妨说出来。”
互相依靠……
孟氏抹泪的手轻轻一颤,心中伤郁淡去了三分。
“颜儿,你可知我为何要带你们回这鹿家?”
这下轮到鹿颜愣了。
不是因为死了爹,养活不起四个娃吗?
孟氏苦涩地摇头,缓缓开口。